两天后的清晨,布姆与六花再次来到了秘法工会门前,今天是帝国学院公布录取名单的日子,更是暖月的第一天。
清晰且简短的开场白娓娓道来,先是大肆赞美了一番奥古王,而后又悼念起死去的三皇子。但大家最关心的,则是那份羊皮卷里所写着的名字。
王城的居民们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有魔法月刊的记者,有好事的佣兵与商人,也有无数挑选郎君的待嫁少女。他们议论着,哄闹着,嘶喊着。在他们眼中,那些被帝国学院录取的人便是精英,便是未来的主人或夫君。
“下面,我将公布今年帝国学院的录取名单。”秘法工会的办事人员清了清嗓子说道。此话一出,人群瞬间平静了下来,甚至连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报名者们,也纷纷打起了精神,竖起了耳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半个小时后,留在广场上的人不足二十个,至于那些落选者,则转身挤出了人群。而在这二十个人中,一个面容有些冰冷的男孩正低着头,全然不顾四周投来的审视目光。
此人正是布姆,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想要进入学院加成长,但又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而挤在人群里的六花,则早已憋红了小脸,她不敢出声恭喜布姆,只好用眼神送去无尽的祝福。
入学仪式定在了一周后,本欲离去的布姆与众人一样,被无数簇拥者们环绕着。但好在其看上去平庸至极,在经过了一番推挤后,终于来到了六花身边。
而于布姆截然相反的,则是正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新学员们。他们其中有人侃侃而谈,有人摆出了一副故作高深的嘴脸,有人欣然接受着商人塞进怀中的金币,更有人当场找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但就在布姆打算与六花离开时,某个贵族子弟却朗声制止住了二人。
“我是已经拥有了子爵身份的贵族,初阶骑士,敢问阁下是否会参加今晚的宴会?如果阁下有礼服的话。”贵族少年的话令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此时大家才现还有这么一位被录取的平民,或者极有可能还是个贫民。
“我没有礼服,也买不起,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告辞。”布姆皱了皱眉头,随即在不经意间与六花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没关系,已然大家以后同在帝国学院中生活,那也算是自己人了,我这里还有几件仆人穿的,希望阁下不要拒绝。”贵族少年闻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股没来由的鄙夷逐渐放大。
他是个继承了自己死去父亲名号的贵族,这次不远万里赶来,一是为了进入帝国学院,二是找机会重振家族的雄风。因此,其在几乎倾家荡产的游说后,终于以最后一名的身份进入了帝国学院,这还要归功于某个贪财的审核官。
因此他实在看不惯布姆,或者说看不惯像布姆这样的贫民,即将要与自己平起平坐,适才有了如此挑衅的行为。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借布姆出丑时的窘迫,来凸显自己的高贵。在他眼中,对方不过是个侥幸被录取的泛泛之辈,决不可能与自己这般天资卓越的奇才相提并论。
“不必了,只是个贫民,不配参与那样的聚会。”布姆依旧低着头,在外人看来,他的这种表现是服软,是屈服,更是种十分丑陋的行为。
“不不不,作为帝国学院的伙伴,你不能拒绝我的好意,作为一个贫民,你更不能与我谈条件。”贵族少年显得愈嚣张,言语间充满了讥讽之意。
“或者说如果你能学声狗叫,那我也不再为难你了。”贵族青年见对方毫无反应,继续朗声说道。
人群的目光此刻纷纷落在了布姆身上,这让他非常不舒服。戏谑、嘲笑、讥讽、道貌岸然,熟悉的场面在脑海中浮现。自己多久没这样被人鄙夷过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布姆很想笑,很想放声大笑,因为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好到自己仿佛回到了黑雨夜之前,好到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
然而隐藏在灰麻兜帽下的六花,此时则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钢刀,甚至额头处也隐隐浮现着花瓣魔纹。
“汪汪汪!我是一条狗啊,一条最低贱的狗啊,整天只会摇尾乞怜,醒来吃饭,饱了冬眠。”布姆在眼角嫖到六花的异变后,瞬间好似无赖般叫嚷了起来。其声音有些古怪,直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主人,我想在饿了,要去觅食了,再见!”布姆蹦蹦跳跳地挤出了人群,而身后则依旧哄笑声不断。
“呸!像这样的无赖,是怎么混进帝国学院的。”贵族少年身旁,那十九人中仅存的贫民学员率先开口嚷道。
而此时的布姆却依旧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直到其拐进了某个小巷内。
黑暗中,他快褪下了那身黑色法师袍,再次换上了平时所穿的旧衣服。而始终紧跟着的六花,此时则正靠在巷子口,一边打量着擦身而过的路人,一边低着头沉默无言。而那把钢刀则微微抖动,附在其上的指节苍白且僵硬。
“哥哥,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返回黑市小院后,六花倚着阁楼的木板,脸上满是泪痕。
“嘿,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分明是那位贵族老爷太小气,在看了我如此精彩的演出后,却连一枚铜币也不肯施舍。”布姆无所谓地斜靠在窗边,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怨恨,甚至充满了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哇。。。”六花闻言先是愣了愣,可随后便冲进了布姆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她真的要气死了,哥哥好不容易才能进入帝国学院,但谁知道却被那些人当众羞辱,甚至还要学狗叫才能脱身。并且在危难之际,哥哥还刻意与自己划清界限,因为只有这样,自己的特殊身份才能得以隐瞒。
“别哭了,那个狗屁帝国学院估计也就如此了,看来我还是适合独自修炼。这样虽然慢了点,却胜在不会被干扰。”布姆抚摸着六花的小脑袋,有些无奈地说道。
“还有,从今天起,我要暂时躲在阁楼里一段时间,鬼知道被帝国学院录取后,又突然缺席,会有怎样的后果。”布姆拍着六花的后背,好似主人正安抚着自己的宠物一般,而后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另外,这件衣服一会你给我洗干净了,上面全是你的鼻涕。”六花闻言终于破涕为笑,只见她不断用小脑袋拱着布姆,但环抱着的双臂却越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