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姑犹豫了一下,道:“奴婢去奏请齐王!”
展颜放下帘子,没再说话。
郭姑姑疾步走向策马走在前头的齐王,说了龙展颜的意思,齐王蹙眉,“这没陪嫁丫头本就不合规矩,虽说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可能办的还是办了吧!”
说罢,他喊了近身侍卫过来让他即刻回龙府迎接吉祥如意入宫。
而展颜所料也没错,她出府之后,叶德柔便把所有一腔怒火屈辱全都泄在吉祥如意身上,只因当日吉祥如意曾逆过她的意思。
龙展颜一走,叶德柔便率人来到展颜的闺房,吉祥如意正在收拾东西,见叶德柔怒气冲冲地进来,情知不好,急忙跪下见礼。
叶德柔一脚踢在吉祥的胸前,扬起气白了的一张脸吩咐家丁道:“给我把这两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吉祥如意吓得脸色惨白,急忙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啊,婢子等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请夫人高抬贵手!”
叶德柔气极反笑,“不知道所犯何事?”她伸手一指,冲家丁道:“打,总要叫她们明白她们到底错在哪里!”
两名穷凶极恶的家丁领命上前,揪住吉祥如意的衣襟劈头劈脑便下去几个耳光,直打得两人晕头转向,哀哭声一片。
叶德柔厉声道:“你们错在眼瞎,认不清自己的主子,既然这样,要眼珠子也没用了,挖下来丢出去喂狗!”
吉祥如意吓得浑身哆嗦,也顾不得脸上麻麻的疼痛,连滚带爬扑到叶德柔身前,抱着她的大腿哭道:“夫人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叶德柔厌恶地一脚踢开两人,扬手一指,冲家丁怒道:“还愣着做什么?”
那些个家丁是知道叶德柔的手段,所以纵然对吉祥如意有一丝怜悯,却不敢手下留情,其中一人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把剪刀,便要往吉祥的眼珠子刺去。
吉祥吓得晕了过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避过了那锋利的剪刀。
家丁正欲再动手,却见陈氏急急忙忙地赶来,见家丁扬起剪刀,急忙喊了起来,“住手!”
叶德柔回头,脸上笼着一层阴寒之气,眸光冷冽地扫向陈氏,“你想为她们求情?”
陈氏急急走进来,道:“我求什么情啊?齐王的人去而复返,说皇后娘娘要带她们入宫。”
叶德柔双拳紧握,眼里迸出一丝狂的恨意,“凭什么?我们并不许她任何陪嫁丫鬟!”
“现在许与不许,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齐王的人就在前厅,赶紧让她们收拾一下去吧!”陈氏说着,踢了如意一脚,怒道:“还不赶紧进去梳洗一下?莫要叫齐王的人久等了!”
如意已经吓得呆住了,被陈氏踢了一脚才回过神来,她忙不迭地点头,拍着吉祥的脸让她醒过来,两人搀扶着进去梳洗。
陈氏回头看着叶德柔那张写满狂怒的脸,安慰道:“大嫂何必跟这两个丫头置气?也不怕气坏了身子,再说,她们陪嫁入宫,下场和咱们那皇后娘娘是一样的,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叶德柔愤怒难抑,含霜的脸在陈氏面前一晃,怒气冲冲地走了。
陈氏瞧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你也不过是仗着娘家有几分势力,嚣张什么?”
吉祥如意逃过一劫,但是她们知道跟着大小姐入宫也是死路一条,所以这一路坐着马车入宫,身子蜷缩成一堆,眼泪像四月的梅雨,没有停歇过。
展颜的凤銮停在了紫龙城正门。
正门,也被称为午门,是皇公大臣上朝必经的大门,每逢早朝之日,大臣们便分成文武官员两排,鱼贯而入,在议政殿前候着。
而如今,午门前站立着连夜被传旨入宫迎接后的皇公大臣与有封诰的命妇。
凤銮一至,诸侯王爷文武百官以及命妇们急忙跪下,恭迎后。
齐王行至凤銮花轿前,躬身道:“小王迎皇后娘娘入宫!”
郭姑姑上前掀开帘子,搀扶展颜下凤銮,齐王把手伸出去,展颜的手便搭在齐王的手背上,两人从正门而进,走向文德殿。
身后,跟着两排司礼太监与礼部的大小官员,三十余名宫娥陪侍在齐王与展颜身旁,一同踏上文德殿的汉白玉石阶。
司礼太监领授予皇后宝册,领皇公贵族拜见,次之是文武百官,最后便是命妇拜见皇后娘娘。
离开文德殿,进入后宫,一群身穿奢华宫裙的女子由童贵妃带领,向皇后娘娘行叩拜之礼。
展颜一路上配合无比,只因无意中窥见牵着她手的齐王,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
虽然她年纪大,牙口不好,但是无损她对美男的喜爱啊,尤其,在之前三百多年的岁月里,都不曾有过男子主动牵她的手,她竟不知道,与异性身体的接触,竟是这般惊心动魄。
龙展颜知道童贵妃是先前的皇后,是皇上指定要殉葬的皇后,后听说犯了错,皇太后把她打入冷宫,前两日才放了出来,让她居宫思过,好好反省。
因她是后宫唯一的贵妃,便自然由她率领后宫嫔妃前来觐见后。
嫔妃们悉数低头,而龙展颜又被红盖头覆脸,互相瞧不见,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她们身上的脂粉香味甚重,叫龙展颜有些不好受,便想赶紧离开,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来休息,最好是能吃上一碗滚烫的面条。
但是龙展颜这个心愿没有达成,因为,齐王一路送她直去乾坤殿。
后妃在身后远远跟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衣物碰撞出的瑟瑟声响和后妃头上簪清泠好听的金属响声。
龙展颜忽然意识到,她今晚便要与病榻上的皇帝圆房,落实她皇后娘娘的身份,这样,她殉葬才是实至名归,没有人质疑。
后妃送至乾坤殿前的石阶下,便止住了脚步。
齐王肃声道:“诸位娘娘请回吧!”
彼时,有风掠过乾坤殿前的梧桐树,出沙沙的声响,月华如练穿过梧桐树宽大的叶子透下来,洒在廊前白玉石阶上,仿若铺就了一层泛着寒光的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