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暴虐生起,一时想干脆不管不顾地强了她,带她走便好。一时又苦涩,想若是那样,和他做的那个梦有什么区别?
她无忧无虑不好么?
非要她变成那个真正的暮晚摇么?
真正的暮晚摇经历苦踏过血,她难道天生愿意那样么?
暮晚摇看他趴在案上笑得肩膀颤抖、笑声沙哑如哭,她吓坏了,再次起身说要走。
蒙在石道:“不必走,我告诉你吧,床上那会子事,一点也不麻烦。”
他从案上抬了脸,目光迷离地看她:“笨一点的法子,就是像你之前打算那样,向北里的娘子讨教讨教,学着怎么让男人上勾,怎么床笫间和谐一点。”
暮晚摇涨红脸,却又一点就通:“就是说还有别的法子了?”
蒙在石淡声:“还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他指间捏着一枚药丸,在重新入座的暮晚摇面前晃了晃:“男人嘛,大都一个样。女人嘛,也大都差不多。你和言二之间这问题,不过是双方没有磨合。我就不猜你们因为什么缘故没有磨合好了,这种原因若猜出来,只会让我生气。
“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你吃了这丸药。这是一枚催情的药。我让人去找言二郎来,他为了救你,你们又是夫妻,他必然要和你行此事。
“多行几次,你们的问题大约就解决了。”
暮晚摇呆呆地看着蒙在石手中的药丸,她心跳砰砰,到底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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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在石走出阁楼的时候,与匆匆上楼的言尚擦肩而过。
言尚低声向他说一声谢,蒙在石不置一词。
他昏昏沉沉的,如同深陷噩梦与现实两重空间。他跌跌撞撞地下楼,走在喧嚣的飘着胭脂香的街道上。
街道两边灯火耀耀,歌女舞女们在楼上招手。
蒙在石猝不及防地笑出声,悲苦万分,垮下肩头。
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
他们终是神仙眷侣,他终是一个过客。
他对她最好的帮助,便是再也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若是可能,他岂愿意成为她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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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之后,言尚和暮晚摇夫妻果然变得蜜里调油一般。
夫妻二人写帖子来宴请蒙在石,蒙在石应宴,他神色平静地和言尚谈政务,说起乌蛮的困境,说起大魏和乌蛮的合作。
对于暮晚摇,蒙在石再未提过。
大典之后,乌蛮王蒙在石领着各国使臣,与大魏的朝臣们展开演兵。为了公平起见,言尚和韦树这样的文臣也参与了演兵。
这场演兵,蒙在石竭尽全力。他格外想知道,他拼尽全力,大魏也不必藏拙的时候,他到底能不能赢了杨嗣,能不能赢了言尚。
因为蒙在石的竭尽全力,这场演兵格外精彩。暮晚摇在外整日牵挂,杨嗣在演兵中大出风头,让大皇子颇为欣慰。
而素来彼此不太和睦的大皇子和暮晚摇在此演兵中颇有共同语言,他们都担心场中有人受伤,都怕有人出事。
这场演兵以大魏的险胜告终。但在最后一战中,蒙在石使诈,让韦树、言尚、杨嗣皆在此战中受伤。
受伤的人昏迷不醒地下了场,大皇子和暮晚摇皆脸色难看,想找蒙在石拼命。多亏太子从中周旋,让双方不要在场下再闹出人命来。
赵灵妃作为杨嗣的表妹,表哥受伤昏迷不醒,她自然要去探望。不妨杨嗣下场后,就被大皇子接进宫里去了,让她颇为惆怅。
而她惆怅时,见到同样伤重的韦树。少年面色苍白,闭目惨淡,不知为何,她脑中轰一下,心中突然麻麻地疼。
赵灵妃不由自主地走向韦树,站在他面前。她弯下身,低喃:“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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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受伤的三个少年,都做了一场噩梦。
三人昏迷不醒三日,让身边人着急无比。而他们在梦中见到风雨招摇,大厦倾倒,战火流离,儿女情长命短……岂是一言能够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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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杨嗣最先从噩梦中醒来。
他醒来第一时间,出了一会儿神后,向大皇子告别,打马离开长安,直下江南。
他快马加鞭,迫不及待。梦中真假难辨,梦醒来后却不能忘。连换数匹马,他终是在数日后到了岭南,找到了言尚的家。
言尚的老家中,年方十四的言晓舟蹲在井水边,扭过脸,看到篱笆外门被推开,风尘仆仆的杨三郎满头大汗、眼眸赤红地看着她。
她蹲在井水边,阳光落下,白皙柔弱,又因吃惊而睁大杏眸。
杨嗣一步步走向她,立在她面前。
他想到梦中重重景象,想到她一直等他、却再也等不到的结局。
眸底赤红,眼角酸。杨嗣忽地落下一滴泪,伸手抱住言晓舟。
言晓舟愕然脸红:“你、你放开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