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好,摇摇。”
暮晚摇坐在地上,张开手臂,向他仰起脸:“你抱我。”
言尚迟疑一下,弯身来将她横抱起来。他努力忽视杨家仆从中,抱起自己喝醉酒的妻子出府。暮晚摇被他抱在怀里,偏过脸,有些吃惊、又有些得意地看着他。
她喝酒喝得糊涂了。
可她心里又很清明。
望着郎君俊朗的侧脸,如玉的下巴,平日总是乖巧的小公主这一晚变得格外胆大。她忽然伸手捧起他的脸凑过去,嘴巴一下贴在他唇上,响亮地“啵”了一声。
言尚抱着她,脚步一趔趄,差点摔倒。他无措地看她一眼,怀中的小女郎噘着嘴,歪着头,可爱十分地望着他笑。
他的脸便更加红了。
半晌他憋出一句:“不要在外面这样。”
暮晚摇眼中瞬间雾濛濛,抽搭起来:“你是我的,我给你标记一下,你就说我。你果然不喜欢我。”
言尚慌了:“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何时说你了?”
而他又说不过她。
但他也不用说过她。
因为她只是那么亲了他一下,言尚头就开始晕,他心中暗道不好,知道自己恐怕是被她一碰,就要醉了。他平时滴酒不沾,闻到酒味都容易醉,何况是女郎直接嘴贴嘴地亲他?
怕自己在杨府出丑,言尚不敢久待,抱着暮晚摇加快脚步。
但他撑着走了两步,他怀里的女郎却不老实。暮晚摇见他不理她,又开始伤心,哽咽他心里没她。言尚难受得已经说不出话,他脸红得厉害,这时已不是心理的问题。
鬓角渗汗,身子僵硬,面红耳赤。
暮晚摇抱着他的脖颈,在他下巴上轻轻地蹭一下。
言尚难耐的:“别、别……”
暮晚摇:“你都不让我碰你一下了么……啊。”
言尚脚步终是一趔趄,他撑不住了,抱着她还未走出影壁,身子就晃了晃,向地上倒去。他“咚”一下跌在地上,头磕在冰凉的影壁上,昏睡前,他只来得及将暮晚摇的头捂入自己怀中,尽量不在摔倒时伤了她。
昏睡之前,言尚只记得暮晚摇吃惊瞪大的眼睛。
他心里苦笑。
不想出丑,结果还是出丑了。
暮晚摇傻呆呆地坐在地上,看到言尚的头磕在影壁上,额角瞬间出血。暮晚摇吓得傻住,而杨嗣猛地推开她,一把将地上昏过去的言尚背起来,就往屋里去。
杨嗣:“言二这是怎么了?”
暮晚摇迷茫的:“我不知道呀……”
几人在杨府这边折腾一晚上,最后还是暮晚摇带着昏迷了的言尚回公主府。她的酒在言尚晕倒后被吓醒一半,之后又喝了醒酒汤,等回到公主府上,暮晚摇心事重重地坐在床榻边,看着自己夫君额上包扎的纱布。
她忐忑又后悔——她知道言尚滴酒不沾。
可她不知道他酒量差成这样。
暮晚摇伤心地握着他的手,落泪半晌,祈祷他醒来,额上也别留疤,心里也别记恨自己矫情。
暮晚摇又突然吩咐:“春华,春华!将咱们府上的酒坛全都摔碎,咱们府上日后不能有一滴酒!”
言尚次日醒来,便见自己的妻子忙前忙后地照顾他。
他靠坐在床榻边,她明显心虚得不行,一边吩咐侍女送汤送药,一边低着头:“我向二哥给你告了假,你好好休息两日。明年年初不就科考了嘛?你在家中好好读书便是……”
言尚望她片刻,抚摸自己的额头:“我破相了?”
暮晚摇立刻抬头瞪他:“哪有?我给你用最好的药,你才不会破相!”
言尚失笑,又温声:“那何必这样呢,殿……摇摇?”
听他叫她“摇摇”,暮晚摇呆呆看他。
言尚脸红,不好意思道:“你昨晚不是想我这样喊你么?人都说,醉酒后说的话是真心话,可见摇摇对我不满意很久了。是我忽视了你的想法,是我……”
暮晚摇打断:“不要反省。”
言尚怔住。
暮晚摇抿唇。
她说:“我不喜欢言二哥哥对我反省来反省去,一味顺着我。你为什么一味顺着我?因为在你眼里,我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么?你是个喜欢自省的人,总是严格要求自己,不让自己出一点儿错。我享受你的妥帖,但我、我……也想要更多的。”
她出神。
她心中麻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如何。她只能尽量地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想要言二哥哥把我当妻子,把我当自己人。你可以不理我的,可以笑话我的,可以跟我脾气的……
“一个人不可能是没有脾气的。如果他没有脾气,一定是他把所有的脾气都留给了自己,让自己忍下去,让自己受委屈。
“我、我也想当言二哥哥的自己人。
“言二哥哥对我脾气,比对我温声细语,更让我开心。”
言尚蹙眉看着她,这不像是平时的她会说出的话。暮晚摇被养得天真娇憨,她怎会有这种念头。是他让她变了么?
许久,他握住她的手,轻声:“摇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