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则没多少与不熟悉的人相处的经验。尤其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美少年。
暮晚摇稀里糊涂地点点头,她谨记二哥吓唬自己时说的话,二哥说外面的男人都是坏人,要拐骗小女郎,不要她靠近。她怕这个少年也是恶人,便不敢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忘了回去的路怎么走。
暮晚摇小声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匆匆挤入人群,好似身后有恶狼追逐一般。
言尚望着她的背影沉思。
半晌,他苦笑一声,还是跟上她了。
他一见她那副样子,便猜出她恐怕是第一次溜出家门玩。这般小女郎最是天真,易受人欺骗。言尚既然看到了,便不能当做没看出来。他又看出这小女郎大约有些怕自己,便也不敢跟得太近,惹她慌乱。
只远远跟着她便是。
暮晚摇果真没有经验,她再次鼓起勇气问一个路过的妇人哪里有杂耍的地方,她指手画脚半天,那位美妇人将她端详片刻。
跟在后头的言尚叹气,一眼看出那妇人浓妆艳抹,是北里教坊青楼中老鸨一般的人物。
美妇人笑眯眯地引诱暮晚摇:“小妹妹是与人走散了吧?可是饿了渴了,不如跟姐姐去酒肆中坐坐喝喝酒,姐姐陪你一同等人吧?”
暮晚摇确实饿了渴了,乖乖点头。
她正要走时,言尚从后上前,搂住她的肩。暮晚摇一僵,错愕仰头,看方才遇到的美少年低头与她对望一眼,微叹:“小妹怎么又一人走丢了?让哥哥好找。”
暮晚摇眼眸微闪。
她又傻又聪慧,便只不说话。任由言尚和那美妇人言笑晏晏地说了几句,那妇人再滴溜溜望她一眼,抿唇一笑,转身摇着扇子走了。
言尚领着暮晚摇走,低声道:“方才那位恐怕是拐骗良家女郎的人,小娘子遇人有警惕心极好,但不能光防着男子,不妨女子呀。难道世间只有男子是坏人,没有女子是恶人么?”
暮晚摇望着他的衣袍,微出神。
她被他轻轻牵着衣袖走,他礼貌而客气,不碰她身体一下,分明是守礼。而他身上有极为清淡的一种熏香,暮晚摇耸着鼻子闻了闻,没有闻出来是哪种香。
只觉得好闻。
他一路小声问她她要去哪里,暮晚摇说不清楚,言尚便问她可否去此坊最高的一处酒肆,居高望远,方便找人。为了防止她不信,他还特意问了路上连续三个路人,这里最高的酒肆是哪里。
暮晚摇心想,其实我没有不信啊。你何必这般小心。
但这个少年是她遇到的最谨慎的人。
他带她到酒肆中,只点茶给她喝。他自己先抿了一口,向她示意茶中没有下药。
暮晚摇呆呆看着他。
他含笑:“非是我不舍得请娘子多吃点儿好的,只是不知娘子口味,娘子自己点菜便是。”
暮晚摇非常有公主的架势,随手点了一堆菜。
小二茫然。
暮晚摇看言尚。
言尚若有所思地看她,目中一闪,随意跟小二报了菜单,小二退下。
暮晚摇坐于窗前,心满意足地捧腮看外面风光。她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暴露的细节太多,已让言尚开始猜她身份非比寻常了。
言尚不试探那些,只轻声告诉这位娘子在外面需要提防些什么。
暮晚摇回头,小声:“你不是恶人么?”
言尚回头,目中微笑:“你也将我当成恶人便是。也不要信我的话。小娘子警惕一些总是好的。”
暮晚摇微呆。
然后她果断摇头,肯定十分地轻声:“哥哥你不是坏人。”
言尚含笑,开玩笑道:“多谢小娘子抬举。”
暮晚摇霎时红了脸,尴尬地撇过头,不敢对上那少年温润含笑的眼睛了。
暮晚摇在酒肆吃点心喝茶的时候,杨嗣找人找得差点动用卫兵。半个时辰后,杨嗣快要火时,一个酒肆中的小二来跟他打招呼,他沉着脸登楼,见到了那个傻丫头和一个少年坐在一起,红着脸一直偷看人家。
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杨嗣忍怒:他在外头快要急疯,她在这里思春?
杨嗣:“暮晚摇!”
暮晚摇吓一跳,抬头。
坐在暮晚摇对面的言尚慢悠悠地喝着茶,起身站起,回头向大步走来的少年郎行礼。
言尚心中想:姓暮?
国姓啊。
再加上这一路小女郎暴露的细节,言尚已经猜出这位女郎恐怕是皇亲国戚了。
杨嗣将暮晚摇扯到自己身边,谨慎地打量言尚一番,沉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暮晚摇想解释,但是被杨嗣瞪一眼便没敢声,她忧心忡忡地看向她的救命恩人。
她的救命恩人却温柔十分,面对杨嗣也不害怕,他娓娓道来,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了,杨嗣面色微缓。
暮晚摇心想:他好能说啊。
暮晚摇拽杨嗣的衣袖,拼命跟杨嗣使眼色。杨嗣当没看见,敷衍地说完自己该说的:“多谢兄台救我妹妹,兄台在哪里就职,改日我登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