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王接到传书后狂笑三声,身上压力消了一半。他举全国之力和大魏开战,若是输了,南蛮恐怕国之不国。所有兵力都投入战争,南蛮的后备也已紧张。大魏的议和,如救命稻草一般。
蒙在石提醒阿勒王:“剑南新调来的主帅是言尚,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大王小心他使诈,他可不会还没打,就和我们议和。”
蒙在石淡漠:“若想打赢,其实我们应该暗杀言尚。现在趁剑南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言尚的本事,我们暗杀掉言尚,这种战争说不定就胜了一半。”
阿勒王不在意:“你啊,当年你在长安的事,本王也听说了。不就是跟言尚抢女人抢输了么?一个大魏公主而已,等我们打赢了,要多少没有?你就是太在意那个公主,才会在意言尚。
“议和是他们皇帝的主意,不是说大魏那些大臣都不敢反抗他们皇帝么?而且你不是说那个言尚细皮嫩肉,根本不会打仗么?蒙在石,你是不是因为你自己当年在长安吃了亏,就对大魏太小心了?”
蒙在石还想再劝,但是转目一想,何必劝。阿勒王吃亏,对自己是好事。
他便承认是自己怕了。
阿勒王大笑。
但阿勒王终究没有彻底被胜利喜悦冲得头脑热。议和第一天,主场在剑南边郡,阿勒王没有自己亲自上场,而是派蒙在石等主将去对方军营谈判。
军营中,蒙在石行在几位将军的最后方。他懒洋洋抬眼皮,看着军营中的旗帜,看到立在营前、面带微笑迎接他们的言尚。南蛮的将军们见到言尚真人是如此文质彬彬,当即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
言尚笑:“我在营中为将军们准备了酒菜,我们边吃边谈。”
一个南蛮将军心动:“听说剑南有种酒特别烈……”
言尚了然:“剑南春烧么?有的。”
南蛮人心痒痒,他们野蛮惯了,光是能喝一口大魏的酒,就觉得不枉此生……大魏如此富贵,凭什么不要!
言尚在席中一一敬酒,以自己酒力不好为由,他自己并不喝。那些南蛮人见到好酒好菜就管不上一切,稍有有些自制力的,在这时也动摇。毫无疑问,南蛮实在太穷了。
穷让人丧志,让人抵抗不住诱惑,让人对富贵充满野心。
言尚敬蒙在石酒,蒙在石屈膝而坐,并不饮酒。观望着席间的妓者舞艺,蒙在石和言尚互相打量。
蒙在石似笑非笑,压低声音:“言二郎,酒中下了药吧?”
言尚目不改色,一径噙笑:“将军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蒙在石:“如此低劣的手段。”
言尚笑:“低劣无妨,管用就行。”
蒙在石:“昔日在长安相见时,未曾想到有今天这一日。”
言尚偏头,放下手中酒盏。他垂目而笑:“你没有想到么?我怎么当年就想到了呢。”
蒙在石目中锐光浮起。
他压低声音:“我们依然可以合作。”
言尚低叹:“那将军就先给我一点红利,让我看到合作好处吧。”
话一了,蒙在石忽然全身肌肉紧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他身如猎豹,猛地跃起,掀开面前案几向厅中空地上几滚。身后砰砰砰声追击不绝,蒙在石跃身又翻又滚,几次躲避。
他掀起长案来挡身后剑。
与此同时,整个筵席都乱了,大魏将军们各个从案上抽刀而起,跳舞的妓者面露惶然四处逃亡,而厅中四方,大魏军士们包围向他们。赏美人喝美酒的南蛮人抽刀猛起,却各个失力,头晕目眩。
蒙在石冷眼而望,见手中长剑、气势凌然的人,乃是杨三郎杨嗣。杨嗣蹲跪于一被掀起的案头,凌目望来。
蒙在石不敢大意。
其他南蛮人大叫:“你们在酒里下了毒!你们阴险!竟然在议和的时候下毒!”
言尚一动未动。
他仍跪于方才和蒙在石面谈的方案前,望着一室混乱。言尚淡声:“听不懂蛮人在说什么。”
他下令:“杀——”
蒙在石望着杨嗣,看杨嗣站起来,看四周大魏军人包围他们。蒙在石笑:“厉害了。原来大魏人也这么不守道义,玩这一出。”
杨嗣笑:“互相学习嘛。”
蒙在石:“杨三郎就盯着我杀么?这满场的人,我可能是最向着你们的。”
杨嗣吊儿郎当地,又几分认真:“谁让我只认识你呢。我觉得吧……你这种厉害人物死了,对我大魏比较好。你觉得呢?”
蒙在石:“巧了,我也觉得你与言二郎死了,对我乌蛮比较好。”
杨嗣依然笑,蒙在石看着他笑。二人脸上挂着笑,眼中光却越来越厉。然后猝不及防,二人同时跃起,身如电如豹,向对方出手。剑光照亮二人的双眸——
“当日长安演兵未尽之战,今日重新开启——且看你我双方,到底谁主沉浮!”
大魏的议和谎言,让南蛮损失惨重。蒙在石拼死和几位南蛮将军杀出大魏军营,那场议和,却有一半的去谈判的南蛮将军死在大魏军营中。阿勒王大怒,当日就向剑南起进攻。
停了一个月的战事,重新开始。
从这时进入如火如荼、不死不休的时期。
此时期,长达半年。
杨嗣如战神一般在战场上成长起来,他的军事天赋,让剑南的将军们服气,再不敢小瞧他。而他们的主帅言尚,更是让这些将士佩服不已。言尚很少插手战争,一般只旁听他们将军们的战略。
言尚给他们挡住了来自中枢的各方意见,各方指手画脚。
河西站场被中枢拖得像旋涡一般黏糊的时候,剑南战场却一点不受中枢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