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束行点头。这事确实很轻松,没有性命危险。
他将言尚放在案上的奴籍拿走,其实他也不识字,他打算之后找人帮他看看这纸上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奴籍。
韩束行离开后,言尚揉了揉额头,又沉思了一会儿,自嘲笑:“还是利用了人心的。”
利用了韩束行的心理,让韩束行一心一意地报答他……他并不是韩束行以为的那种真正光风霁月的人啊。
言尚坐在书房,继续处理其他的公务。
忽而,外头闷雷轰轰,噼里啪啦下起了雨。言尚侧过脸,看向窗外的雨,眉心轻轻跳了跳。
他让云书进来,问隔壁的公主府上,公主可曾归来。
答案是:还未归来。
暮晚摇被大雨困在了晋王府。
不得不在这里用了晚膳。
晚膳之后,晋王想和暮晚摇聊天,暮晚摇却又躲回了春华的屋子里。暮晚摇这么不给面子,晋王的脸色当场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忍了下去。
而春华屋中,暮晚摇和她嗑瓜子吃点心,春华担心:“殿下还不回么?”
暮晚摇:“偏不。”
春华迷茫,不知道公主这心思是什么。但她很快知道了。
因方桐从外进来,站在屋外向公主报道:“殿下,天冷了,公主府的人派人送了袖炉来。又带了伞,说接公主回去。”
暮晚摇唇角一翘。
她丢开瓜子,看向春华笑:“你看,有人爱操心,送袖炉来了。”
春华欣慰:“府上侍女终是贴心的。”
暮晚摇笑着起来,示意春华跟自己一起去看看。她推门出去,从方桐手中接过袖炉。方桐撑着伞,春华和侍女们也撑着伞,一路送公主出府。
府门外,黑漆漆的雨夜下,地上水潭被马车上的灯照得如同明昼。
一人站在马车旁撑伞而立,转过脸来,面容清隽秀逸,春华脱口而出:“言二郎!”
暮晚摇走向言尚。
言尚对春华这边微微点了下头,行过礼后,扶着公主上了马车。雨水打湿言尚背对着他们的衣袖一角,他伸手扶着暮晚摇的手臂,托她上车。仰着面,雨水滴答飞上他睫毛。
春华安静看着。公主就需要这种八面玲珑、心思极多的人照顾啊。暮晚摇居然都猜到言尚会来找她……可见二郎真的越来越深入公主的生活了。
马车走远了,众人回王府,旁边有侍女不懂,小声问春华:“丹阳公主不是未婚么?可是那位郎君……怎么像是驸马的样子?”
春华低斥:“别乱说。”
但她心里想,也许真的会是驸马呢。
暮晚摇和春华说了半天,最后问:“我向父皇建议,要给言尚升官。你说言尚知道了,会觉得我羞辱他么?”
春华:“我觉得二郎不是那种拿恶意揣摩旁人的人。但是殿下如果不自信,可以亲口问他。我现在觉得,男女之间,有些话,其实应该说清楚,不应该留下任何遗憾。”
她眉目间笼着一点儿愁丝。
暮晚摇眸子一顿,和春华对视一下。二女都沉默下来,知道春华突然的感慨为的是谁。
沉静之时,春华声音带点儿抖:“殿下,他、他还……”
暮晚摇淡声:“和你无关的人,不要多问。老老实实当晋王妾室,对谁都好。”
春华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暮晚摇侧过脸看她,轻声:“过段时间你出月子了,还是要跟着晋王妃,知道么?为人妾却生长子,没人庇护是不行的。”
春华道:“我晓得。我心中还想着……若是再过一年,王妃还是生不下孩子,我便求恩典,求王妃来养岳儿,让岳儿记到王妃名下。这样,对谁都好。”
暮晚摇沉默片刻,问:“五哥待你可还好?”
春华:“还好。”
暮晚摇就点了点头,而说话时,外面有人通报,说晋王回府了,问起公主。
暮晚摇厌恶道:“我不在他这里用晚膳,他不用管我,忙他自己的去吧。”
门外的仆从去回话了,春华则看着公主,奇怪道:“晋王其实守礼规矩,殿下怎么好似一直不喜欢他?”
暮晚摇道:“因为我能看出他是一直在装。”
春华失笑:“那又怎样?装出的‘仁义道德’,那也是‘仁义道德’啊。装出的圣人,那就是真圣人。”
暮晚摇:“因为他装得还不够好。能让我看出痕迹来。我不喜欢这种不真挚的人。这种不真挚的人,一旦本性暴露,定会出大事。而若是一辈子失了本性,装成这样,他也完了。”
暮晚摇皱眉:“他想给别人一种不争的君子印象。他这些年也一直这样……其实言尚也是这样的。但是言尚的平日行为,就给人一种很真的感觉。言尚会与人推心置腹,会体谅每个人……五哥他做不到这点,看着就很别扭。
“两人的区别,就是言尚是想当真君子,而五哥只是想拿君子当一种手段……所以我接受言尚,却不喜欢五哥这样的。你也不要对他太上心,知道么?”
春华迷茫,便只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言尚从秦王那里回来,听到一则消息,就回了中书省。
在中书省,他见到了乌蛮王给大魏留下的礼物——一个叫罗修的乌蛮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