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冷声:“愿意去负荆请罪,跟乌蛮王认错么?”
杨嗣冷笑:“当然不愿意了!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认错的!”
太子怒声:“倔驴!”
但其实太子本就不抱希望。
已经气过了,太子语气颇为寥落:“刚回长安,就给我惹祸……你说呢?你还不如不回来!算了,不愿低头就不低吧,此事既然有言素臣参与……素臣那种人若是都动手了,你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了……具体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推着杨嗣进殿,在杨嗣后背上拍了两下。看杨嗣没反应,太子才确定他确实没怎么受伤。微放下心,太子叹道:“先去把你这一身血洗掉,衣服换了。”
杨嗣:“嗯。”
他要出殿时,回头看太子一眼,踟蹰一下,说:“对不起。”
太子正在沉思,抬目看那个立在门口的少年一眼,不耐地挥了挥手:“回头给孤抄大字认错,现在你先滚吧。”
丹阳公主府上。
暮晚摇洗漱过后,正在上妆穿盛装,言尚来拜。
言尚进舍后,见她如此郑重,不禁怔了一下,说:“殿下要做什么?”
暮晚摇坐在妆镜前,冷冷道:“蒙在石没死,我得解决后续麻烦事。要出府一趟。”
言尚说:“此事我来解决,殿下今日……已经受伤,不必再操心这些事。这种小事,实在用不着殿下。”
暮晚摇坐在那里不动,侍女们惶恐地为她梳着。忽然,暮晚摇站了起来,将上侍女刚别好的簪子拔下来,往妆镜上一扔。
她直接将耳坠、玉镯等物扯下,披散着,面色透白,一言不地转身就离开。
看她出门的方向,她是直接回寝舍去了。
言尚看侍女们不安地站着,对她们摇了摇头,轻声安抚她们,让她们不要担心。
言尚说:“好生照拂殿下。我要出府见几个人。”
侍女们惶恐的:“二郎不留下么?”
言尚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
然而言尚出门,站在暮色深重下,望着飘雪半天。他已经离开了公主府,对面府邸已经为他备好了马,正要出行时,言尚又忽然转身,重新回公主府。
一径去丹阳公主的寝舍。
寝舍没有灯,静静的。
言尚在外敲门,又让侍女禀报,屋中没有人回答。
门推开,言尚进来了屋舍,关上门。他提着灯笼,往内舍去。
将灯笼放在矮几上,他掀开帷帐,俯身去看床上鼓起的被褥。
知道她躲在被褥中。
言尚坐在床畔,俯身,隔着褥子,将她抱在怀里。他隔着被子抱她,听到她在里面抽抽搭搭的、细微的哭声。
心脏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言尚只隔着被子拥紧她,当作没有听到她的哭声,他轻声:“没关系。殿下如何都没关系。
“只求殿下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蒙在石胸膛插箭,痛得满头冷汗,说不出话,他却仍边咳血边笑,看向那边同样被围住的暮晚摇和言尚。
不过到底是丹阳公主。
哪怕围着,也没有人敢上前对那两人动手。
将领看蒙在石大汗淋漓的样子,连忙道:“大王且快些随我等离开,处理伤势吧。”
蒙在石:“那他们——”
将领:“自然会给大王一个交代!”
蒙在石伸指,虚虚指了指言尚,大有“你给我等着”的意思。他目光掠过言尚旁边站着的暮晚摇,静了一静,却是移开了目光。
暮晚摇和言尚方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
蒙在石被卫士扶着,却仍咬牙,对着暮晚摇沙哑地喊了一句:“以箭相抵,殿下对我的恨意,可能消除一二?”
暮晚摇身披着言尚的衣袍,闻言却理都不理他。她被言尚搂着肩,言尚不知和旁边卫士说了什么,那些兵士竟然让了路,让言尚扶着暮晚摇上岸。
从蒙在石的方向,只看到暮晚摇侧脸苍白,单薄至极。她虚弱地靠在言尚怀中,几乎是靠着言尚半搂半抱地拖着,才能上了岸。她一直靠着言尚,垂着睫毛,根本不再理会这边了。
空气冷凝。
蒙在石自嘲一笑,心想原来她真的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
一个女人恨他恨到了这种地步……两人的缘分,其实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哪怕是蒙在石,他从血泊中走出,从大战小战中活下来,他都不禁有些心冷,想要不就算了吧。她不是他势在必得的,他并不想让她如恨他父王一般恨着他。
将领终是将一脸颓然的乌蛮王劝走了。
回过头来,将领擦擦汗,又要硬着头皮来质问丹阳公主,问到底怎么回事了。
然而将领没有见到暮晚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