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说隔壁的事:“言二郎日日去西市呢,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暮晚摇想起一事,停住步子,插嘴道:“我今日听一位大臣说,西市最近来了很多西域美人。他们在西市开了酒肆,那些西域美人们,不去北里,反而在店里跳舞唱歌。
“又漂亮,又奔放!这些美人,最近整个长安都迷疯了。好些大臣都要去看。”
大魏没有官员不能嫖妓一说,非但没有,谁能得北里那些小娘子们喜欢,还是一件美谈。
而若是哪个朝堂大官从来没去过北里,大魏不会说这人清正端庄,反而要说这人玩不起、伪君子、乡巴佬。
暮晚摇想到这里,就信誓旦旦道:“我看言尚,他肯定是去西市看胡女美人的。”
这般说着,她眼底藏着寒霜,满是肃杀之气。
众人:“……”
而正说着,外头就有人来报:“殿下,言二郎登门来拜了。”
暮晚摇一愣,然后眉目含春,向身后看去。听到他来,她就忍不住欢喜。
不过欢喜只是一瞬,暮晚摇很快想到言尚可能在西市酒肆对胡女们左拥右抱,她脸色冷了下去。
暮晚摇:“不见。”
来报的仆从:“呃……”
暮晚摇冷目睨去。
那仆从低着头,小声:“言二郎说殿下若是不肯见他,春华娘子也可以。”
暮晚摇冷笑:“……他倒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不想见他了!居然还提前吩咐你们!”
她目若喷火,瞪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春华。眼神中不光有怒火,还有委屈、不甘。
春华原本还在看热闹,此时公主的眼睛看过来,她愣了一下:“啊?找我?为什么找我?”
春华连忙向公主解释:“殿下,我和言二郎绝无、绝无私情……我这就让他走……”
暮晚摇一把抓住春华的手,笑吟吟:“干嘛让他走?让他进来!我要听听他跟春华你有什么好说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背着我在做什么!”
于是暮晚摇便逼着春华去让言尚进来,她还唯恐他们放不开,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空屋子。
而暮晚摇踱步半天,干脆自己换上了一身侍女衣裳,躲到了屏风后。
丹阳公主靠在屏风后,很想听一听言尚为什么要找春华。
目前在长公主身边,那些面们各个巴着长公主享受荣华富贵,大约只有冯献遇是真正读书、有才华并想科考的人了……
言尚向来是投桃报李之人,对方提醒他,他便也有心拉冯献遇一把。
言尚低声:“然而这不正是冯兄出头的机会吗?”
冯献遇一愣,看向他:“……这如何说?”
二人同行,出了长公主宫观门,在外人眼中,只觉得是一对好友送别而已。没人知道言尚在说什么。
言尚说:“长公主反应过来我在哄骗她在太子那里多多吃亏后,她要告御状,就应该是冯兄拦着她。因为她权势确实太大了,她确实需要为陛下百年之后而做准备。但她身边的人都是贪图享乐之辈,看到长公主吃亏,肯定都撺掇着她摆脱这事。
“到那时候,冯兄当劝住长公主,为长公主分析,何谓长远之道。以色侍人岂能长久?冯兄有了更多的作用,才能在长公主身边留的更久,可以谋到的东西更多。
“自然,我这般建议的前提是,冯兄想一直依靠长公主来求官求名。如果冯兄中途想摆脱长公主,那就当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冯献遇怔得停在了原地。
言尚笑看他。
二人此时已经出了公主府,冯献遇看着这位少年郎君的风采,心中涩意连连,又觉得自卑。
他自以为看清了言尚的套路……没想到言尚还在其中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若是他今日不来送言尚,也许言尚根本不会提醒他。他就徒徒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冯献遇想,自己比言二痴长几岁,自以为比言二更了解长安局势,然而现在看来……多活几年又如何?
他不如言尚,就是不如。
大恩不言谢。
冯献遇不说话,只立在公主府门前,拱手俯身,向言尚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大礼。
言尚侧过身避让,自然不会受冯献遇的大礼。
二人不再说话,但当日探花郎顶替那点儿矛盾……冯献遇叹息,想那点儿矛盾,看来是要被言尚化解了。
言尚处理完长公主那边的事,过了几日后,长公主一个面当街醉酒鞭打百姓之事,就被告到了京兆尹的案头。
京兆尹本是玉阳公主的驸马。
而玉阳公主的亲哥哥是三皇子秦王,按理说,长安京兆尹的天然立场,其实在秦王那边。
但是秦王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公主面打人这事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太子就带着大理寺的人,直接将这个案子抢了过去。秦王不知道太子在做什么,但是政敌的立场,本就是对方想做什么,自己哪怕没明白,也要拦着。
一个案子,扯得大理寺和京兆尹精疲力尽,让太子和秦王又斗了一把,到底是太子占了上风。
这个案子背后可琢磨的太多了。
暮晚摇跟在太子身后,从头到尾见证这件事,又帮太子处理,帮太子多方说情。
她心中嘀咕,也不知道言尚知不知道自己把所有人扯了进来,也不知道言尚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