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这边,则是迎来了刘文吉。
言尚忙着读书时,自然也会关心自己的旧友。
但是三月份时他和春华一起在北里听了刘文吉的肺腑之言,知道刘文吉对自己意见很大后,言尚便远离了刘文吉几分。
刘文吉心里难受,情人和友人双双对他有了看法,他终于开始自己反省。
这次刘文吉来见言尚时,郑重其事为自己当日的话向言尚道歉,又求助言尚,帮自己见到春华一面,自己要向春华道歉。
言尚迎刘文吉入了府,并不生气刘文吉之前对自己的瞧不起,而是和气建议:“我自己无妨,我本就才气不如你,你心中不平也正常。何况你向我道了歉,我自然接受你的歉意。
“然而对春华一事,我尚有些看法。因你若是想通过我来见到春华娘子,我唯恐我这个中间人让你们见了面,反而你再次伤了春华娘子的心,让我愧疚。我忍不住想问问刘兄,你日后打算如何?”
刘文吉向言尚拱手。
三个月不见,刘文吉看起来和以前那傲然模样很不同了。
他的气势收敛了很多,不再将天下人都瞧不起。刘文吉本就俊美,他收敛气势,一身布衣站在言尚这里,很有些美玉琳琅的光华之美。
刘文吉道:“言二你说的是,是我之前太小瞧了这天下人。我自觉得我自己才华最好,就不将天下人当回事。而我已在长安蹉跎了一年,我终是想通了。我当用心考试,也不再排斥行卷。而即便明年还是考不上,我也当放平心态……
“不瞒你说,我在长安这一年多,我家中的钱财已经供不上了。我心中惭愧,也打算学着其他寒门子弟那样,拿着诗文去卖钱,求一个名利。我也在想……若是明年我依然考不中,我却不能让春华再等我了。
“我会向她求亲,向公主府求亲。希望素臣你到时候,帮我在丹阳公主那里多多美言。”
言尚连忙恭喜:“那我提前祝刘兄了。刘兄如此心态才是最好的……不过只是三个月而已,刘兄当真想通了?”
刘文吉对上言尚含笑又温润的眼睛。
刘文吉脸一红,尴尬道:“素臣,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就是努力收敛,你也不能要求我三个月的时间,就脾性大改,变成另一个人吧?”
言尚笑起来,说:“我自然不会那样要求你。如此已经很好了。只要刘兄肯改,我自然是帮你的。”
他叹道:“人的脾性岂是一朝一夕能改?人生百年,正是需要日日自省,方能不做错事啊。”
刘文吉:“……”
刘文吉无言半晌后说:“倒也不必如你这般对自己苛刻吧。”
答应了刘文吉这事,言尚自然会来公主府找春华,帮二人牵线。
但言尚身上的事显然很多。
他不光是读书,弘文馆日日去就不提了;他还有一堆朋友聚会,因他人缘好极,什么宴都有人叫他,他需要筛选,还需要不落每个人的面子;再是他又不知在忙什么,整日去西市。
长安有东市西市之分,东市达官贵人去的多,西市则是胡商、旅人多些。
按照言尚目前所住坊市的位置,他去东市其实近很多。但他经常去西市,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暮晚摇才不关心他。
她现在正是沉迷政事之时,哪怕日日进出门见不到隔壁的言尚,她也没想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一月时间到了,隔壁的仆从因为都是拿着公主府的卖身契,自然要来公主府领月钱。
府上管事在放月钱时,下人们聊天,就被刚刚回府的暮晚摇听到了。
听他们说隔壁的事:“言二郎日日去西市呢,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暮晚摇想起一事,停住步子,插嘴道:“我今日听一位大臣说,西市最近来了很多西域美人。他们在西市开了酒肆,那些西域美人们,不去北里,反而在店里跳舞唱歌。
“又漂亮,又奔放!这些美人,最近整个长安都迷疯了。好些大臣都要去看。”
大魏没有官员不能嫖妓一说,非但没有,谁能得北里那些小娘子们喜欢,还是一件美谈。
而若是哪个朝堂大官从来没去过北里,大魏不会说这人清正端庄,反而要说这人玩不起、伪君子、乡巴佬。
暮晚摇想到这里,就信誓旦旦道:“我看言尚,他肯定是去西市看胡女美人的。”
这般说着,她眼底藏着寒霜,满是肃杀之气。
众人:“……”
而正说着,外头就有人来报:“殿下,言二郎登门来拜了。”
暮晚摇一愣,然后眉目含春,向身后看去。听到他来,她就忍不住欢喜。
不过欢喜只是一瞬,暮晚摇很快想到言尚可能在西市酒肆对胡女们左拥右抱,她脸色冷了下去。
暮晚摇:“不见。”
来报的仆从:“呃……”
暮晚摇冷目睨去。
那仆从低着头,小声:“言二郎说殿下若是不肯见他,春华娘子也可以。”
暮晚摇冷笑:“……他倒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不想见他了!居然还提前吩咐你们!”
她目若喷火,瞪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春华。眼神中不光有怒火,还有委屈、不甘。
春华原本还在看热闹,此时公主的眼睛看过来,她愣了一下:“啊?找我?为什么找我?”
春华连忙向公主解释:“殿下,我和言二郎绝无、绝无私情……我这就让他走……”
暮晚摇一把抓住春华的手,笑吟吟:“干嘛让他走?让他进来!我要听听他跟春华你有什么好说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背着我在做什么!”
于是暮晚摇便逼着春华去让言尚进来,她还唯恐他们放不开,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