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眼皮,漆黑如墨的眼睛这会儿才看过来,眼底渗着细微血丝。就连唇瓣,都微微颤抖,苍白无比。
他憔悴无比,状况看着很不对。
他定了一下神,好像才认出暮晚摇。
雨幕下,言尚定定看着暮晚摇半天,勉强笑了一下,声音干哑:“……殿下?”
暮晚摇蹙眉怔忡,察觉她握着的少年的手,极为滚烫。
她抿了下唇,简单说下情况:“韦树说你出事,我和他去长公主府上找你。但看来你比我们更有手段,你自己先出来了。你好手段。”
言尚盯着她,怔忡诧异。
他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憔悴虚弱,可是暮晚摇站在他面前,她只看出他好像在走神,看不出他到底如何了。
半晌后,她才听到他轻声:“你去长公主府上找我?你去那里找我干什么?”
暮晚摇说:“……自然是因为长公主对你有企图啊。难道你甘愿落在她手中?”
言尚俯眼看她。
他怔然:“然而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暮晚摇:“……”
她一下子觉得他太不对了,他居然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正常时候,他不应该是感谢她救他么?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这么质疑?脱去了客套的、礼貌的那层表皮,言尚好像不懂,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一样。
明明这是他的事,她何必蹚浑水?
言尚说:“你还得罪不起长公主,你忘了我说的了么?”
暮晚摇淡下了脸。
说:“是韦树要管你,不是我。”
言尚站在雨中,雨水淋在他脸上,他静静的,又开始出神。
暮晚摇开始恼羞成怒,开始不自在。好像她做了好事,他不领情,他反而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看也就罢了,他看着看着还走神了……
暮晚摇忍怒,心想反正我今晚是听韦树的话这么做的,放在平时,我才不会管你。
暮晚摇甩开自己拉着言尚的手,背过身,面向自己的公主府大门。
她非常冷淡的:“既然你没事了,就回去休息吧。我让人通知韦树……”
她向前走,要进去自己的府邸。身后却伸来一手,将她手腕拉住。她被扯得转过了身,重新面对言尚。
暮晚摇怒:“你干什么……言尚!”
他向她跌了过来。
暮晚摇惊骇下张臂搂他,却和他一起跌坐在地,抱着他坐在了雨水中。而他身子向下滑,灼灼的唇擦过她的脖颈。暮晚摇浑身激灵,他额头贴着她的颈,闭上了眼。
他只来得及喃声:“我不行了……摇摇。”
暮晚摇坐在地上,茫然地接住他僵到极致、崩溃到极致的身体。他额头抵着她的颈,睫毛刷着她颈间柔细的肌肤,刷得她跟着面红耳赤,迷惘无措。
暮晚摇怒,又着急:“谁让你叫我‘摇摇’的?你……你到底怎么了?!姑姑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身体这么烫……言尚,言尚!”
雨水浇灌,四野漆黑。寂静的巷子里,言尚已经靠着她,彻底晕了过去。
嘴唇苍白,闭上的眼里藏有明显的红血丝。他倒在她怀里,又冰冷,又滚烫。
而她好似极为惊讶长公主为什么这么问,想了半天后,暮晚摇道:“我和他没关系,太子喜欢他。”
长公主追问:“太子真的喜欢他?”
暮晚摇一顿,心想难道言尚和长公主聊过天,言尚跟长公主说过什么吗?
暮晚摇不能判断,便只是含糊地点了下头。
看长公主若有所思,挥手放行。
暮晚摇和韦树出了长公主的宫观,一出去,暮晚摇就将自己怀里的猫丢给了方卫士。
她咬牙切齿:“这猫竟然挠了我好几下,气死我了。”
抱怨这么一句,也没忘记正事。
暮晚摇边走向马车,边小声嘱咐韦树:“不管言尚如何,经过我方才那一闹,姑姑肯定是不敢让言尚再呆在她府上。我又把太子这个人拉出来强调了好多遍,言尚的危机得到解决了。”
韦树点头,却道:“但是殿下岂不是让言二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站了队?”
暮晚摇摇头,轻蔑道:“没事,我姑姑胆子小的很。她也就玩玩男人,根本不敢碰任何政治有关的事。她没有地方去证实我话中真假的。”
顿一下,暮晚摇道:“不过为了防止她生疑,为了让她下定决心放过言尚,你坐上我的马车,拿上我的腰牌,去宫门前走一趟。也不用真的进宫去见太子,绕那么一圈,让我姑姑觉得太子确实在今夜召见我,就可以了。”
韦树问:“那殿下去哪里?”
暮晚摇咬下唇,她轻声:“我回公主府守着去。姑姑若是放言尚回去,我得回公主府,看看是真是假。”
说着,暮晚摇向方桐看一眼,示意方桐将马牵来给自己。立在大雨中,她的肩膀、衣裳已经沾了很多雨水,只有幕离挡着,脸上没有水而已。
暮晚摇要上马而走时,韦树轻轻拉了她的手一下。
暮晚摇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