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笑道:“冯郎四年不登我门,今日忽然到来,是何事相求啊?”
冯献遇默然不语,掀袍,向她跪下。
长公主笑而不语。她一手持高烛,一手托起冯献遇的下巴。借着灯火,她观察他那闭目屈辱的神情,兀自觉得有趣。
长公主:“哟,看来是大事啊。但是只是跪一跪我,却是不行的。”
冯献遇仍不说话,却是手伸到自己的襟口,将衣裳扯了下去。他跪在地上,袍子散在腰间,光洁年轻的长躯映在火光中。他抬起脸,清俊的面上,目中有星火微光,摇摇落落。
似有水色,濛濛生雾。
庐陵长公主看得目中生艳,呼吸微重。她尝遍男色,对得不到的,又向来念念不忘。如此长夜,美男子在她面前脱衣而跪,她如何把持得住?
长公主手指托着冯献遇的下巴,俯身就要吻来。
冯献遇脸微微一偏,她的吻只落在了他颊面上,掀起了几绺面上碎。
长公主冷笑,也不着急:“怎么,到了现在,还想装模作样?”
冯献遇抬目看她,隔着灯火,有些东西,好像一重重被他从体内驱逐而出。到了这一步,又何必矫情?
他喃喃道:“我要功名。”
长公主道:“好。”
她高声向外吩咐:“让今年吏部的考功员外郎来见我!”
再一次的,公主俯身,面容与脸色苍白的男子相贴,笑嘻嘻:“冯郎,离员外郎到来,还有段时间呢,且看这一段时间,你能不能伺候得我满意。
“你的名次如何,便取自你服侍得如何。”
冯献遇看她半晌,张臂,将她抱入了怀中。他抱着她,走向帷帐深处,走向重重阴翳深渊中。
放纵的情色让人既厌恶,又癫狂。若是不能拒绝,不如沉溺。
考功员外郎瑟瑟抖地站在庐陵长公主的寝舍外,他来之前,就被长公主派来的人告知公主的目的了。员外郎不禁面色苦,心想这该如何。
他愁苦间,公主的寝舍门开了,侍女们让他进去。
员外郎低着头,只匆匆抬目看了一眼,就垂下了视线。这一眼,他看到了长公主慵懒地靠坐在榻上,一个郎君衣衫半遮,跪在她脚边,正为公主剥荔枝。
庐陵长公主不与人废话,张口就讨要今年的科考名单,她懒洋洋道:“二十二人是吧?去掉一人,把冯献遇的名字加上去。日后陛下问起,自然有我担着。”
就知道自己来这一次的目的在此。
员外郎也不敢多瞒,苦涩道:“回禀殿下,今年二十二人名单,大都是世家子弟。世家子弟的名单不好去掉,若是去了,日后被人现,下官的官位恐怕就要到头了。”
庐陵长公主讶然:“二十二人尽是世家子弟?不可能吧?寻常时候,不是哪怕是做面子,你们也会加上几个寒门子弟的名单么?今年就没有?”
员外郎硬着头皮:“今年的世家子弟极为出色,各个才情卓然。”
庐陵长公主冷目盯着他。
员外郎额上渗汗,半晌后咬牙:“只有一人是寒门子弟。”
庐陵长公主笑了:“那就把这人去了,换了冯献遇。”
员外郎抬头:“然而此人是丹阳公主相保的!此人的排名还被尚书亲自指为探花,不如寻常人好操作!”
丹阳公主相保!
跪在长公主膝边的冯献遇蓦地抬头,看向员外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竟不知道丹阳公主除了推举韦七郎,还推举了其他人。此人是谁?”
员外郎自然对美少年记忆深刻:“来自岭南的言尚,字素臣。他的字很不错,这一次的诗赋都写得好。得探花郎,实至名归。”
冯献遇听着“言尚”的名字,眼皮猛地一跳,想到了言尚那清润无比的面容。
探花郎!
既有丹阳公主相保,何必装模作样与他一道行卷?此人竟伪善至此!
冯献遇失望至极,向来隽秀的面容竟显得几多狰狞,他咬牙切齿,笑一声:“竟然是他!”
庐陵长公主俯眼看向他:“你认得此人?”
冯献遇收敛自己的情绪,道:“不过是一伪君子,欺世盗名罢了!”
庐陵长公主手支下颌,若有所思:“点他为探花郎啊……”
通常按照习俗,点为探花郎的人,相貌都是最出色的一人……庐陵公主遐想时,冯献遇咬牙,握住了她的手。
他仰头,对她露出一个有些扭曲、又有些自怜的笑:“殿下忘了答应我什么了么?”
庐陵长公主俯眼看他。
她现在对冯献遇还是很满意的,不想惹自己的新宠生气。
她当机立断:“就把这个言什么的换下,我冯郎也是相貌隽逸的美男子,当一个探花郎绰绰有余了。”
员外郎急了:“然而丹阳公主那边……”
庐陵长公主不屑道:“丹阳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可怕的?她一个和过亲的公主,拿什么跟我争?放心吧,我会压着那个小丫头的。”
长公主都这般说了,员外郎只好答应下来,回去告诉尚书。
三月初,春雨如酥。
暮晚摇照往日那般,闲着无事,就驱车去东宫,打算听听太子的教诲。即便外面下了雨,她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