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摇回过神,她盯着手中折子上的字,抿了抿唇,她压下心中烦躁,问:“你过来干什么?”
车外言石生道:“只是告诉殿下一声,我将家中剩下的灵溪博罗、我与小妹重新制好的降真香、还有殿下喜欢的糖,都让春华娘子带走了。其他还好,糖豆怕化了,特来告知殿下一声。”
暮晚摇沉默。
言石生有些疑惑的声音传来:“殿下?”
暮晚摇幽声:“你将你家的岭南名酒,灵溪博罗整坛都送过来了?”
言石生:“是。”
暮晚摇:“要与我喝一杯告别酒么?”
立在马车外的言石生怔一下,诧异公主难道忘了,他曾说过他不饮酒的。言石生便再次重复:“我不饮酒。”
暮晚摇声音悠慢,带着一份遗憾:“哦。”
言石生见自己送了她这么多礼,她都压根没有下车相见最后一面的意思,心中颇有些失落。
既然公主最后一面都不见,言石生只好无奈地向春华点下头,便要转身走了。暮晚摇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你靠近一点。”
言石生看看春华,他向马车走近一点。
暮晚摇声音在细雨中几分妖冶:“再近一点。”
言石生已经挨着马车了,不得不收了伞。
暮晚摇再道:“上马车来。”
言石生犹豫下,撩袍踩上登车小凳。他弯身之时,那紧闭着的车门“哐”一声从内推开,他抬目,片刻怔愣之时,暮晚摇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扯进了马车中。
下方侍女和卫士面面相觑,见马车门重新关上。
被拽进车中,言石生趔趄一下,跌坐在茵褥上。一绺丝落在脸颊上,他抬头向她看去,正要说句话,暮晚摇倾身而来,搂住他的脖颈,唇贴上他。
言石生双目瞠大,后脑勺磕在车壁上。他向后躲,暮晚摇却直贴而来,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张口欲辩,她眉目一弯,抓住这机会,鼻尖与他轻擦,与他一勾一舔。
言石生半身麻。
他反抗要推,她贴着他的唇幽声:“你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言石生便全身更僵。
后背靠着车壁,他头微微仰,看到她浓黑的睫毛,感受她的温度。香气缕缕绕绕,齿间的热与柔,他手肘一下子撞在了车壁上。
那细雨隔着木楞子窗飘入,又凉,又热;那地上繁复的茵褥,又旋转,又铺陈;
手肘传来的麻痛,眼前弥漫开的雾起,心头生起的战栗,一股股被锁在冰川下压抑下又冲破铁索的冲动……
言石生一动不敢动,想推不敢推。外面尽是侍女和卫士,他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不好出。他屏着呼吸,面容飞快涨红,唇间气息融融,就如心头被蚊子狠狠扎一下。
额头上向下渗汗,眼尾的红晕一点点荡开。动弹不得的禁锢与不为人知的快意同时到来,冰火两重天下,让人又羞耻,又沉醉。
汗渍滴下,情不自禁,双目迷离,言石生抬起手,虚虚搂住她的后背,想回应她……
“砰——”
言石生被一把推下了马车,多亏下方的方卫士扶住了他。
车中,暮晚摇的声音沙哑响起:“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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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连城。
言石生站在雨中,身体被淋湿也没在意,还是言晓舟踮脚撑伞,为二哥挡雨。他失魂落魄的,久久凝视那雨,凝视那远去的车队。
恍惚看见最开始,她坐于车下矮凳上,红裙曳地,侧过脸掩着羽扇,看着他笑;
恍惚看见方才,她将他压在车中,那般戏弄他。
公主的车队远去,戴着幕离的春华骑在马上,回头,看向身后送行的人。他们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中,刘文吉悄悄的,将春华塞给他的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清丽小楷——
“相亲勿相忘,努力爱春华。”
相亲勿相忘,努力爱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