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敏丽被杀案已经过去十七年,年代久远,凶手已被处决,重新翻案困难重重。
朱飞鹏将之分关于戴敏丽的残缺不全案卷放在一旁,拿起另外一份关于翟欣莲的案卷资料。翟欣莲失踪案事发日期为1981年,在1983年严打中,因为涉及妇女儿童被拐受到重视,再加上翟欣莲家人坚持每年过来询问,因此案卷一直保存完整。
同样的,听完朱飞鹏的说明之后,对这个案件有一定了解的赵向晚开始提问。
“第一,谁能证明贾慎独1981年1月15日的火车回老家?”
“有火车票为证。”
“火车票并非实名,他可以买两张,假装15号离开学校,实则17号与翟欣莲同行。”
“那这就不好说了。如果他和翟欣莲坐的是同趟列车,上午10:20发车,从星市坐车到达宜岭车站大约需要九个小时,到达已是晚上七点半,已经没有长途客运车了。明玉,你把这一条记下来,回头等老高他们回来问清楚,1981年1月17号晚上有没有哪家旅馆老板记得贾慎独。”
何明玉响亮地回应了一声:“好。”
如果那天晚上贾慎独有住宿记录,并且带着翟欣莲,那就是非常重要的证据,可以对贾慎独进行拘传审讯。
“第二,贾慎独老家还有谁?家庭环境怎样?1981年春节前后家里有没有翻新?是否发生异常?”
朱飞鹏摇头:“当时没人怀疑过贾慎独,所以没有人去昌汉县麻源乡贾家村调查。不过,你问的这些问题可以让明玉记下,提醒老高他们。”
何明玉记下第二点之后,补充道:“关于贾慎独的家庭环境,我在他的档案里倒是看到了一些。他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上面有四个姐姐,农村里像他这样的情况,多半都是娇惯着长大,事事依着他。”
赵向晚再问:“他父母还在吗?姐姐姐夫都在当地生活,还是出来了?关系怎么样?”
何明玉摇头:“档案里只简单写了家庭关系,但具体关系如何,还是得老高他们去问。好,这一点我也记下来,等老高他们到了之后联系时提醒一下。”
赵向晚继续提问:“第三,翟欣莲失踪那一年有多大?家里条件怎样?在学校里表现如何?和贾慎独的关系是否和谐?有没有表现出异常情况?”
“翟欣莲一家四口,父母在小县城里开了家副食店,弟弟比她小八岁,她失踪时年纪……哦,26岁了啊。”
26岁?这一点让赵向晚抬起头:“结婚了吗?”
朱飞鹏摇头:“没有。翟欣莲1979年考进湘省大学读研,她是以同等学历考进来的,之前在县城建委工作,据她母亲说,翟欣莲性格比较尖锐,说话有点直,得罪了单位领导,于是想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高校1978年研究生恢复招生考试之后,她便有了继续读书的打算,79年顺利考上,读了贾慎独的研究生。”
赵向晚道:“那个时候贾慎独30岁出头,与翟欣莲年龄相差不大。戴敏丽死了也有些年头,贾慎独会不会对翟欣莲这个研究生产生非份之想?演绎一段校园师生恋?”
朱飞鹏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赵向晚继续问:“如果翟欣莲性格尖锐,说话直,那有没有可能她无意中得罪了贾慎独而不自知?”
赵向晚记得自己曾故意戳贾慎独的痛处:如果弱者淘汰,那像你这么矮小丑陋的人,为什么没有去死?当时贾慎独心里想:上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已经被我掐死埋在老屋茅厕那口大缸底下,让她天天被屎臭熏、日日被尿水淋。
由此可见贾慎独内心阴暗、对容貌自卑,最恨旁人说他长得丑。按照翟欣莲的个性,有可能言语间触怒了贾慎独,令他动了杀念。
想到今天在湘省大学调查的结果,赵向晚有了一个想法。
“贾慎独这个人属于锱铢必较的阴狠小人。才十八岁带头整朱成岭老师,听说朱老师遭了不少罪,不过因为有时代的因素,所以性格宽和的朱成岭老师并没有想过要回敬、踩低他。
听说贾慎独年轻时脸上长了很多青春痘,很丑,不得女孩子喜欢。好不容易娶了同乡的漂亮姑娘戴敏丽,结果戴敏丽出轨。他明明可以离婚或者举报来报复,但他却用了更狠厉的方法,杀掉戴敏丽、嫁祸姜遇春。”
听到这里,何明玉打了个寒颤。
贾慎独身为高校教师,按理应该为人师表,修德、修心、修行,没想到他却是个人面兽行的无耻小人!
赵向晚道:“不管是朱成岭,还是戴敏丽,贾慎独的罪行并没有得到惩罚,因此他胆子越来越大。他看上了秀气、瘦小的翟欣莲,以为她好操控,没想到翟欣莲是个呛人的小辣椒,所以动了杀机,开始筹划安排。”
朱飞鹏握拳在桌面上重重捶了一记:“可恶!这样的人,必须让他的罪行曝光,必须抓捕归案,不然还会有更多人被他戕害。”
他找到当年警察询问翟欣莲的同学、学院教学秘书、辅导员等的笔录,快速翻看着相关资料,赵向晚、何明玉也加入查看的行列。刑侦笔录的珍贵性,在这一刻显示了出来,难怪学校老师、重案组老刑警们一再强调笔录的重要。
“你们看这里,贾老师对翟欣莲平时挺关照的,不过翟欣莲好像不太喜欢贾老师,旁人要是酸溜溜说贾老师给她开小灶,她便冷冷地哼一句:你这么喜欢,那你去?”
“学校放寒假,所有研究生都要向导师报备,翟欣莲当时没有买票,因为导师说有任务,写信回去说了要到小年左右才到家。后来贾老师说任务取消,帮她买好了车票。15号拿到车票的时候,翟欣莲特别高兴,因为春节期间往北的火车票特别难买,她高高兴兴收拾行李,说要给家里人一个惊喜,就没有发电报。”
1981年,长途电话很贵,翟欣莲家里开小副食店,估计也没钱装电话,翟欣莲和家里联系一般都是写信,急事发电报。15号拿到车票,17号出发,18号到家,如果15号写信出去,恐怕信没到、人已到,所以翟欣莲才会说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听到这里,赵向晚内心有些沉重。那个年代交通、通讯都不方便,这才演绎出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贾慎独也是利用这些漏洞,才一直逍遥法外。
讨论到这里,三人看法一致:能否有所突破,还得看高广强那一组的调查结果。贾慎独老家那边如果能够找到证人,证明贾慎独17号晚上到达昌汉县、18号到达麻源乡贾家村、并且同行者有翟欣莲,那贾慎独无从狡辩。
毕竟那么大一个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当赵向晚拿出施桐拍摄的照片时,朱飞鹏与何明玉凑到照片跟前,拿出放大镜看了半天,也没办法判断那两名京都专家身后那个穿格子呢大衣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贾慎独。
实在是人像太小了。
三个人正在感叹,季昭伸过手来,从朱飞鹏手中将照片拿起,细细端详。
赵向晚的内心忽然升起一丝希望:“季昭,你能不能看出来,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贾慎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