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再找了一遍,除了在费思琴、费思章的书桌抽屉里找到几张半寸黑白证件照之外,再没有一张照片的存在。
别说全家福,连费思琴、费思章小时候的照片也没有,这就奇了怪了。一家四口颜值这么高,怎么就不肯照相留存纪念呢?
刘良驹嘟囔道:“我家刘栗子的相册,我都攒了两本。小妞妞一天一个样儿,太可爱了,我要把她的模样都拍下来。只可惜咱没钱买摄像机,不然拍下她第一次喊爸爸,多有意思。”
听刘良驹这么一说,大家又再次注意到——费家没有电视机,没有录像机,也没有录音机。
九十年代流行的电器,费家只有冰箱、洗衣机,没有与娱乐有关的一切电器。
何明玉不满地说:“越有钱,越抠。能够和季总做朋友的,肯定家里特有钱,怎么连个电视机都舍不得买?我们家那么困难,都买了呢。现在电视节目多,我爸妈下班一回家就打开电视机,不管有没有时间看都让它在那里放着,说是多点人气。”
刘良驹说:“艺术家的世界,我们不懂。咱们都是小老百姓,就图个开心。我家妞妞刘栗子,一说看动画片连饭都不肯吃,嘿嘿。”
艺术家的世界我们不懂?赵向晚被触动心事,看向季昭。
季昭的目光正一点一点扫过费家陈设,就像是个扫描仪一样,他这是要把一切都印在脑中,便于场景还原。
季昭也是画家,不过他相对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更重要的是,他愿意走进重案组,愿意适应、迁就赵向晚的世界。
所以,没有什么世界是不能让人懂的,只看对方愿不愿意尊重与了解别人的世界。
想到这里,赵向晚拉住季昭的手:“看好了吗?”
季昭没有动,他此刻精力高度集中,无暇分神。
那只小云雀老老实实蹲在枝头,一动不动,季昭的世界全面静止,连一丝风都没有。
赵向晚笑了笑,安静等待着。
过了片刻,小云雀动了,就像是被暂停的画面突然活了起来。
好了,走吧。
还是那熟悉的清润的少年音,赵向晚忽然有些好奇,季昭如果开口说话,会不会和自己听到的一样。
离开教授楼,等众人上了车,刘良驹问:“去哪里?”
何明玉与赵向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去省三医院。”
有太多疑问,需要找到当事人聊聊。
费思琴胳膊上的刀伤并不算严重,不过现在天气炎热,为了防止伤口发炎脓肿,医生做了相应的处理。按理说,上了消炎药之后她就可以回家休息,每天来换一次药就行,可是她没地方可以去。
费家现在是凶案现场,被警方封锁。
费永柏父母早已经去世,只有一个姐姐也在1985年病逝。屈薇歌的父母、兄长都在国外,夫妻俩在星市没有一个亲戚。费思琴没有什么朋友,屈薇歌的好友洛丹枫想把费思琴接到家里住,却被她拒绝。
费永柏还在ICU监测,目前生命征状基本稳定,但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人也在昏迷之中,既没办法管费思琴,也不需要费思琴陪床。
费思琴便留在了外科病房,留院观察。
赵向晚四人来到病房,费思琴一眼便看到了走在最后的季昭。她眼睛一亮,挥手打招呼:“季昭哥哥。”
季昭没反应,冷着脸。
费思琴却丝毫没有不高兴,掀开盖在肚子上的白床单,双手撑在床边,慢吞吞穿上拖鞋,坐在床边,仰着脸看着季昭:“季昭哥哥,你来看我了?”
赵向晚惊奇地发现,费思琴完全变了个样子。
昨天她身穿红色连衣裙、高跟鞋,头发披散,魅力十足,行事从容,说话冷静,态度高傲中带着矜持。
今天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商场买的廉价红拖鞋,头发用皮筋扎在脑后,说话行事有些磨磨蹭蹭,眼睛里满满都是天真与澄澈,像个可爱的邻家女孩。
这……这是闹哪样?
何明玉也同样注意到了,拖过板凳坐下,认真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刘良驹是第一次见到费思琴,近距离与美人相见,颇有些惊艳。先前听大家说费思琴长得漂亮,还以为就是一般的漂亮,现在一看,啧啧啧,和昳丽的季昭有得一拼。
费思琴与季昭自小就认得,知道他有自闭症,因此并不介意他的冷脸,依然像个初见亲人的小女孩一样,嘴巴一扁,声音哽咽:“季昭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家里遭了难?我爸在抢救,我妈和我弟……”
她说话速度比较慢,略有点拖顿,说着说着,眼泪扑籁籁往下落。
季昭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刘良驹与何明玉都觉得正常,但赵向晚却看见小世界里的云雀不叫不闹,把脑袋埋在翅膀底下故意不看人——这代表季昭不喜欢费思琴。
季昭坐在赵向晚身后,赵向晚转过身,悄声问:“怎么了?”
不喜欢她。
赵向晚问:“为什么?”
她有两个。
两个?什么两个?
赵向晚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双重人格!
季昭对人的感觉非常敏锐,又与费思琴自小认识,他的判断绝对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