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飞鹏立定、敬礼,咧开嘴兴奋地答了一声:“是!”能够在市局年终表彰大会上露脸做报告,这可是莫大的荣誉。
赵向晚抿唇微笑,心里也挺高兴。读心术只有她一个人拥有,但世上罪犯那么多,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小,如果能够用科学的理论来武装所有刑警,让恶人都无处躲藏,那该多好。
许嵩岭道:“魏清婉失踪,是省机械厂保卫处报的警,金莲湖派出所立的案。你们到省机械厂调查了解下,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尤其是虞初晓,你们要认真仔细询问,不要漏掉任何一个可能对案件侦破有帮助的细节。”
朱飞鹏、何明玉、赵向晚同时立定敬礼:“是!”
季昭站在一旁,脸上毫无表情,但目光停留在赵向晚举至眉侧的右手,神情也变得庄重起来。
季昭那清润的少年声音在赵向晚脑海里响起:“这是,敬礼?”
赵向晚收回手,双手自然下垂,走到季昭面前:“对,举手礼,既是礼仪,也是情感表达方式,表达敬意、庄重与热爱。”
季昭的眼中多了一丝神采,学着她的模样,右手五指并拢、手掌伸平,举至右眉或右太阳穴附近,然后放下。动作标准、利落,让他看上去英姿勃发,与平时的慵懒贵气截然不同。
许嵩岭笑着说:“咱们警队果然改造人啊,季昭现在越来越有警察风范了。”如果让季锦茂看到这个场景,估计笑得眼睛都没了。
赵向晚回礼,两人相视一笑。
敬意,与热爱。
当赵向晚的右手刚刚放下,置于身侧时,季昭伸出左手,轻轻覆盖上她的手背。
季昭的手掌很大,手掌纤长、骨节分明,是一双男性感十足的手。也许是因为长期绘画,他的关节很软,触感绵柔,扣在手背上就像一张细密的网,网住赵向晚跳动的心。
季昭的内心世界里,曾经被白雪覆盖的草地早已积雪消融,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青草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忽然开出一朵粉红色的小花,颤巍巍、娇弱弱,迎着阳光、迎着风,羞涩地绽开花蕾。
小云雀飞到粉色小花旁边,歪着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向晚,你喜欢花吗?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我开给你看。
赵向晚迅速抽回手掌,双手交叉相握,置于身前,她微微低头,掩住唇角抑不住的笑意。
没有等到赵向晚的回答,季昭没有气馁,又一朵小花从草地冒了出来,这一回是蓝色的。
蓝盈盈、在阳光下闪着奇瑰的光彩。
等了两秒,又一朵黄色的小花探出头来,五瓣,金黄灿烂;
紧接着,是一朵绿色的小花,依然是五瓣,碧绿欲滴;
紫色、白色、红色……
到最后,草地上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五颜六色,缤纷艳丽。
旁人看不到季昭的内心世界,只觉得季昭眼神温柔缱绻,仿佛有一道光幕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赵向晚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简洁地回了一句:“都好。”
何明玉眼睛尖,看到季昭偷偷盖上赵向晚手背,再留意到两人之间甜得发腻的互动,也被这甜蜜的气氛所感染,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啊,看到别人谈恋爱,又是这么养眼的一对,也有满满的幸福感啊。
朱飞鹏与许嵩岭只看到这两人对着敬礼,然后就傻乎乎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虽然没有咧嘴大笑,可是眉眼弯弯,视线交流,有一股隐隐流动的粘稠感,似蜜糖一般。
朱飞鹏冷哼一声,转过头懒得再看。哼!恋爱的酸腐味。
许嵩岭是过来人,心里又是酸又是甜,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赵向晚是他带入行的徒弟,还在读大学就成为重案组的编外人员,参与不少大案,在他心目中,是女儿一般的存在。
老父亲看到女儿谈恋爱,唉!既欣慰吧,又不舍。
季昭的外形条件、家庭背景没话说,季锦茂这只老狐狸肯定也乐见其成。只是……季昭到底与常人不同,他有语言障碍,长期的自闭症让他不愿意与人交流。这样的对象,哪个父亲放心让女儿嫁给他?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季昭就是个漂亮的绣花枕头,外面绣得五色灿烂,里面却包着一包稻草。赵向晚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摆脱了家里人的影响,眼瞅着就要做出一番事业了,偏偏找上季昭。
赵向晚完全可以找个正常的小伙子,像朱飞鹏这样的不就挺好?两人有商有量,一起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带孩子,多好。季昭这样的,什么都得依靠赵向晚,多累啊。唉!这要是和季昭谈婚论嫁,将来操心的事可真不少,完全是个累赘。
许嵩岭想到这里,眉毛紧皱,眉心出现深深的“川”字纹,决定回家之后和周巧秀说一说,让她找赵向晚谈谈心,恋爱需谨慎啊。
赵向晚站在一旁,将许嵩岭的心里话听得一清二楚,内心既感动也有无奈。
许嵩岭关心她、担忧她,令从小就缺乏父母之爱的赵向晚感觉到温暖。可是,向来独立的赵向晚并不喜欢旁人干涉她的决定,恋爱也好、婚姻也罢,她有她的想法,也有她的安排。
赵向晚转头看着许嵩岭,唤了一声:“师父。”
许嵩岭难得听到她喊自己师父,心中欢喜,但面上不显,瞪了她一眼。
赵向晚抿唇微笑。
太早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她,其实是对亲密关系有情感障碍的。但自从考进公安大学之后,她遇到的人都正直、勇敢、真诚,都对她非常好,这让赵向晚慢慢放下心防,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亲密关系。
许嵩岭是她的师父。
何明玉是她的伙伴。
朱飞鹏是她的战友。
至于季昭……他的内心世界只对她敞开,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让她想恋爱了。
赵向晚的微笑让许嵩岭一点脾气也没有,他咳嗽一声:“好了,赶紧去省机械厂调查去吧。”
说完这话,他不忘嘱咐一句:“季昭留下!人多了车坐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