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谁养大的像谁。那武如烈应该像苗慧才对,为什么会像平时不怎么在家的武建设?
纷繁复杂的想法尽数涌上来,周如兰感觉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她闷哼一声,颓然坐倒,一只手垂下,另一只手搭在床沿。
武如欣不知道周如兰到底想到了什么,不过她对旁人情绪感知敏锐,本能地觉得不对,一把抓住姐姐下垂的右手,神情焦灼地询问:“姐,你怎么了?”
周如兰沉默半晌,左手缓缓从床沿抬起,竖起一根食指比在唇边。
“嘘——”那根手指在微微颤抖。
武如欣看她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心跳越来越快:“姐,你,你别吓我。”
周如兰深吸一口气,看着武如欣:“欣欣,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你怎么办?”
武如欣茫然不知所措:“我跟着姐姐。”
周如兰叹了一口气:“我能和他划清界限,可是你呢?”
武如欣这才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对啊,如果父亲作风有问题,那很可能会丢官,那自己在公安大学读书,前途会不会受到影响?
思考片刻,武如欣的态度明显比周如兰轻松:“我不怕啊,我本来就不想当警察的。等毕业了,我去文工团跳舞呗。现在又不兴搞什么连坐,该怎样就怎样。”
周如兰被妹妹的轻松感染,僵硬的脊背舒展了许多:“既然你不怕,那我去查!”
武如欣到底年轻,还是有些怕,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姐,你真查啊?怎么查?查出来了又怎样?”
周如兰凑近妹妹耳边,叮嘱道:“你先别声张,这件事交给我。等下我回家一趟,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就叫医生。要是忙不过来,就打电话找你同学过来帮帮忙。”
说完,她认真严肃地盯着武如欣:“妈妈现在情况特殊,是不是自杀还不定,万一有人看她没死还想继续害她呢?你千万千万要把她守好,一刻都不能离开你的视线。就算是困了、想打盹,也得先给我撑住!如果你要上厕所……”
说到这里,周如兰皱眉道:“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先等你叫个同学来了,我再走。”
正在此时,病房门被敲响,打断了周如兰的话。
武如欣抬头一看,快速起身迎上前:“孟安南、章亚岚、赵向晚!你们怎么来了?”
孟安南代表三个女孩送上水果:“昨晚你匆匆忙忙离校,今天正好没课,我们就和周老师请了假,过来看看你。”
解释完之后,孟安南往屋里探了探脑袋,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苗慧,礼貌性地询问:“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武如欣摇了摇头,有些黯然。
章亚岚赶紧安慰:“没事没事,阿姨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那个,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周如兰刚才还在担忧自己离开,武如欣一个人留在医院,如果有点急事要离开怎么办。这下好了,来了三个公安大学的女生,应该可以信任。
简单交代了几句,周如兰匆匆离开。
章亚岚看着周如兰身穿制服、飒爽英姿,赞了一句:“武如欣,你姐长得真好看。”
武如欣看她一脸艳羡,哼了一声,刚想讥讽她两句,转念一想她好心好意赶来探望自己母亲,又愿意陪着自己一直到姐姐回来,便扯了扯嘴角:“我姐本来就好看。”
我姐长得像她亲爸,所以好看。我在妈妈的旧相册里见过,帅得不得了。我像我妈,幸好不像我爸,不然浓眉大眼厚嘴唇,多难看。
赵向晚看了武如欣一眼,再看看脑袋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苗慧,暗暗点头,果然很像。
也不知道姐姐现在去做什么,怎么查?难道要给爸和如烈做亲子鉴定?妈妈工作的省厅刑事技术中心今年刚刚引进设备,做倒是可以做,可是申请程序复杂,还需要两人配合。这样一来,岂不是搞得世人皆知?唉!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怕。妈妈你快好起来吧,有什么事你和我、和我姐说说嘛,为什么要跳楼?
赵向晚听得眉心直跳。
读心术就是这点不好,旁人的隐私自动钻到耳朵里来,逃都逃不掉。
《抚养多年竟是丈夫的私生子妻子羞愤交加跳楼自杀》这种港城小报才会有的家庭狗血剧情,赵向晚根本就不想知道。
有了室友陪伴,武如欣渐渐轻松下来,回答着章亚岚和孟安南的问题。
“你妈怎么了?”
“我妈晚上从楼顶摔下来,受伤很严重。”
“怎么会摔下楼呢?不会是有人害她吧?”
“不知道,警察正在查。”
武如欣刚才被姐姐教训过,对苗慧可能是自杀一事只字不提。
赵向晚站在一旁,安静倾听着她的心声,渐渐将来龙去脉理顺。看着面如金纸一动不动的苗慧,双拳不自觉地捏紧。
付出半生,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痛苦不堪吧?
可是,赵向晚什么也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苦主昏迷不醒,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自己只是武如欣的大学同学,能做什么?
苗慧一直没有苏醒,该用的手段,医生都已经用上,护士只能不定期地检查,一切都得等待她自己恢复。
有可能醒来,有可能变成植物人,也有可能撑不过去,就此离世。
武如欣守在病床边,听着同学们的安慰,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像有猫爪子在上面抓挠,又痛、又酸、又无奈。
这一刻,武如欣终于长大。
她抬眼看着赵向晚,态度诚恳:“赵向晚,你那个微表情行为学,真的能够识破谎言?”
赵向晚还没说话,章亚岚已经开口:“那当然!赵向晚特别厉害。我告诉你,只要是个活人会喘气,只要你眼珠子会转,她就能一眼看穿你的小心思。”
武如欣苦笑:“我以前,其实很看不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