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锦茂简单介绍完自己,问道:“不知道你们父母在不在家?我这次过来一是拜年,二来也是认个门,以后两家多多走动。”
听到季锦茂这一说,赵伯文顿时就警觉起来,和赵仲武肩并着肩,一起用审慎的目光看向站在季锦茂身后不言不语的季昭。
赵仲武撇了撇嘴,心里嘀咕:一个大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漂亮能当饭吃吗?
赵伯文眼眸暗了暗:脾气看着不太好,为人也不热情。赵向晚本来就面冷话少,如果他们在一起那家里岂不是一丝热气也没有?
也不怪兄弟俩以为季锦茂是上门提亲的,实在是季锦茂来的时候不巧。
赵家沟过小年要扫尘、祭灶、吃年饭,正是一家人忙忙碌碌的时候,很少有人上门做客。再说了,做客一般也是上午,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或者熟到一定程度,哪有快黄昏了才过来的?
季锦茂原本是想先在县城住一晚,第二天一早过来的,偏偏季昭不愿意,抿着唇坐在车里不肯下来,没奈何这才做了一回黄昏上门的客人。
双方沉默了一秒,赵伯文说:“我爸妈今天身体不舒服,刚刚躺下休息,今天只能由我来招待两位贵客。你们稍等,我让仲武去叫向晚回来。今天村里发了一点事情,她在村委会打电话呢。”
以前家里都是钱淑芬迎来送往,现在她被赵晨阳伤了心躲在屋里不肯出来,赵伯文只得努力撑起一家之主的模样,端茶倒水,安排赵仲武去叫赵向晚回来。
钱淑芬与赵二福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但一点也不想出去。
娇养了十年、处心积虑送到城里享福的亲生女儿赵晨阳,绝情地拒绝了他们,毫不犹豫地跟着赵青云离开,这对他们是致命的打击。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掏心掏肺为了赵晨阳,到头来却养了一头白眼狼。
他们更不愿意承认,处处打压、苛待的赵向晚,莫名其妙地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连赵青云都想讨好的厉害人。
村里人骂他们丧良心,儿子怪他们欠考量,将来向晚出嫁他们一分钱彩礼收不到,过完年还得掏钱出力为三妹子盖间屋。
弄到现在里外不是人,钱淑芬想死的心都有。
报应啊,真是报应!
钱淑芬脑袋上裹了条毛巾,躺在被窝里哼哼唧唧,赵二福坐在床榻板上抽旱烟,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堂屋里人来人往,不管是讨论瑶妹子被拐,还是季锦茂上门,他俩都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季锦茂找的是赵向晚,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这么一想,钱淑芬、赵二福连面都不想露。
季锦茂指挥司机将大包小包提到堂屋放好,笑着说:“今天是小年,我特地带儿子过来拜个早年。按老礼呢,应该是上午过来,但因为准备礼物花了点时间,再加上路况不熟悉,边走边问,所以到得晚了。”
远来是客,季锦茂的解释让赵伯文放下心里那一分不满,客气地回应:“你们路上辛苦了,请坐请坐。带这么多东西……”
一句话没有说完,赵伯文的目光被季锦茂不断拿上来的礼物闪瞎了眼。
礼物摆在堂屋,把一个角落塞得满满当当。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水果,包装精美的烟酒、坚果、饼干,用高档木盒装着的面料、服装,几个港城金铺专用的红色纸袋,里面装着的只怕是昂贵的黄金首饰!
赵伯文额头有些冒汗。
哪怕是做大官的赵青云,上门认亲都没有带这么贵重的礼物,季锦茂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向晚从哪里认得这样大方的有钱人?
季锦茂看出来赵伯文的不自在,笑着解释:“赵向晚是我儿子季昭的救命恩人,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谢谢你们把赵向晚培养得那么优秀。”
赵伯文听他夸赵向晚,自豪感顿生,笑容满面:“向晚在家里排行老三,我们都叫她三妹子。她从小就喜欢读书,是我们村里这几年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呢。”
一来二去,季锦茂成功地让赵伯文放下戒心,两人愉快地交流。
季昭坐在竹椅上,长腿规规矩矩地屈在身前,安静倾听,一言不发。他模样实在生得好,皮肤白得像细瓷,头发眼睛黑得像墨玉,漂亮得不似真人。赵伯文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就怕呼吸声大了把他给吹跑了、暖化了。
等到赵向晚回来,赵伯文如释重负:“三妹子,你终于来了。”
季昭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穿一件长款浅灰大衣更显得身材修长挺拔,再加上容貌出众,站在那里真是让老屋蓬荜生辉。
赵向晚微笑:“你来了?”
季昭点了点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么久没看到你,你到哪里去了?
一步步走近,季昭心中世界再一次展现在赵向晚脑海中。
旷野上方多了一抹浅浅的阳光,柔和的米黄让整个画面多了暖意。云雀站在树枝之上,啾啾地叫着,歪着脑袋盯着那道阳光。
阳光安静地洒在云雀头顶,画面温馨而宁静。
看到这只小云雀,赵向晚的嘴角渐渐上扬。
有了阳光,雪就会化,小草也该冒出头了。
你不在,太阳就不会出来。
季昭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委屈。
赵向晚说:“你可以画一个太阳。”
画出来的太阳不会发光。
季昭往前走了一步,与赵向晚只一臂之隔,像那只云雀一样微微歪头,优美的下颌线在喉结处突起,再收自胸骨窝。
喉咙是一个人的命门,只有面对充分信任的人才会展露这个部位。因此歪头传递出一种顺从的态度,还有绝对的信任。
——意识到这一点时,赵向晚的心口暖暖的。
季昭眼里有笑意,整个人似乎活了过来。看到这个画面,季锦茂终于放下心来,咧开嘴笑得欢乐无比:“赵向晚,你一回家,季昭没人说话有些孤单,所以就带他过来了。”
赵向晚笑了笑,态度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