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荣远航旁敲则击起来。女人又飞快地瞅了他一眼,继续低头……
荣远航郁闷不已。使了个眼色,让黄观妹来哄她,看她那脸红红的模样,觉得此女大概是害羞或不好意思,只得自己也离开。
没过多久,黄观妹走了过来。荣远航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她开口了吗?告诉她,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她想想办法。”
黄观妹道:“说了,那位姐姐名叫许兰。她家里很穷……”
原来许兰的丈夫是个不务正业的赌徒,脾气暴燥,对她又不好,总是打骂不休。家里还有个十三岁的小姑子,这做哥哥的因为赌,家里也穷得要命。也是因为赌,才欠了人家的债,要把小姑子买给人家当小妾来还债。许兰不忍心小姑子落入火坑,嫁给一个好·色如命的糟老头。她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只得回娘家求助。
可娘家也是穷得叮当响,但家里还有一头养了两年多了猪。苦苦哀求下,她的娘亲就答应了先把这头猪借给女儿来还女婿的赌债。于是许兰今早就赶这头大猪去市集卖,因为那猪的重量有好几百斤,所以卖了个好价钱,获得五两银子。
许兰拿着五两银子回家时,半路上她心想着再买几尺花布回去,银子也还有剩余。于是买布的时候就现了问题——布庄老板告诉她,银子是假的!许兰如晴天霹雳,又拿着银子问了好几家,终于确定银子是假的,是一种漂白鏪银,也就是锡而非白银。
绝望的许兰想到家里的情况,觉得自己既对不起小姑子,又对不起娘家,又想到丈夫有可能暴怒之下把她活活打死。于是在回来的路上一时想不开,就解下自己的腰带挂树上,上吊自杀!其实许兰上吊那一刹那间就后悔了,所以她才会猛烈地挣扎不休,幸好及时遇到了荣远航,要不然她真的一命乌呼了。
“就为了五两假银子上吊?”荣远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黄观妹轻唉了一口气说:“有什么办法,一个人绝望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走,我们去见见她吧。”荣远航起身就走。与黄观妹进入厅里,见许兰兀自在那里无声的垂泪。
“啊。”许兰见到来人,她惊呼一声连忙站了起来。
荣远航和颜悦色地道:“你坐,你坐。”自己也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许姐姐,这位是荣远航荣公子。”黄观妹给她介绍道。许兰又站了起来,对着荣远航半屈膝福了个万福:“见过荣公子,贱妾谢谢公子刚才的救命之恩……贱妾许兰……无以为报。”
她声音说得很低沉。荣远航摆摆手说:“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个,许……姑娘,我听小婶说过你的事儿,我这里有……对了,小婶,银子兑了吗?”
“啊,在呢。”黄观妹连忙从袖中掏出香襄来,把里面的一卷银票递给他。说道:“远航,你那银子一共是两百又一十五两三钱。刚才上街买办家什菜肉这些、花了二两四银六分的银子。这是二百壹拾两的银票,我这还有二两一钱六分三厘的碎银……”
“行了,”荣远航看她念得顺溜,有些忍俊不禁,说道:“那碎银就不用拿出来了。这五十两你拿着吧,给家里那两个小家伙买点好吃的。”
“啊,这怎行!”黄观妹惊呼一声,双手乱摆地拒绝,说道:“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不行不行。”
“婶子,你拿着吧,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两个小姐弟买吃的。”
“可、可这也太多了。”黄观妹忍不住咽了口水,弱弱地说道:“有个几分的银子就好了。”
“你拿着吧,别说了。”荣远航握着她柔夷硬塞过去。黄观妹不由得脸色一红,握着银镖呐呐地说不出话了。荣远航知道她会尴尬,紧接着又对许兰说:“许姑娘,这五十两给你吧,回去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记住,人的性命永远比银子宝贵。”
许兰惊慌地站起:“公子,许兰平白无故的怎么能要您的钱,公子救了许兰的命性已经无以为报了,不行的,我不能要!”
“我不要你报答什么!你拿着吧,……婶子,你帮你劝劝她。”荣远航有些头痛,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这些钱对她很重要,甚至不惜自杀了,但还是要拒绝呢?
黄观妹却明白许兰的心态,她把银票接了过来,然后送往许兰的手里塞,说道:“姐姐,你就拿着吧,你不能看着小姑子让她哥哥买了、落入火坑吧?你说呢,如果你还觉得过意不去,可以给荣公子当个长工什么的来报答就行,反正远航这宅子里缺下人,你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远航,你说是不是?”
“嗯,对。”荣远航付和道,自己还真缺个几个佣人。比如洗衣做饭买菜跑腿这些,总得有人做。但他拿不准许兰愿不愿意来,所以为了避免有挟恩图报之虞,却也没有开声劝说。
许兰抬起头来,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希望的光芒,她轻轻地说道:“那……若是公子不嫌弃,许兰就给贵府当个家婢吧?有了这五十两银了,我家里那浑汉子一定舍得把我卖出去。如果公子同意,贱妾可以回去叫他写休书,再来跟公子签这卖身契约?”
荣远航听得眼都瞪大了,愣了愣神说:“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要卖你这人,卖什么身呀。你过来打工我欢迎,我可以每月……”他看了看黄观妹,不知出多少才适合。黄观妹也机灵,偷偷的伸出二指,比了个y字型手势。
“……每月给你二十两的工钱。”荣远航补充道。
二十两?黄观妹差点晕了过去,她比的手势是每月两百钱!是三钱多的银子,一般就仆人的月例是按年的,一年有个四两银子就不错了。因为他们不同于普通庶民,而是主人家花钱买了下来的,等于是自己的私人财产,甚至一文钱不出的也大有人在。
黄观妹紧紧握着拳头,心里呐喊:二十两的月例,不如我来当吧,我把整个人卖给你好了!!
许兰更是目瞪口呆,以为他说的是年例,但这也太多了。
“怎么样?”荣远航这时也在想,这二十两是不是多了点?他倒是无所谓,但以后雇的人一多,大家都按这个标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但既然开了口,也就不屑于反悔了。
“这……公子,我……我不是。”许兰有些语无论次,她顿了顿终于理清了思绪,说道:“公子,您就算不再给一文钱月例银,贱妾也答应了只要有吃的住的就可以了。……贱妾这就回去找我那丈夫请他写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