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刚过,粤西阳光市的天气十分炎热。在市人民医院皮肤科的门诊室外,已经聚满了过来看病的患者。
此时,穿着白衣的女护士站在门口叫道:“一下位,荣……远航!”
“到!我就是。”长椅上的一位青年男子站了起来。
“你就是荣远航?”女护士白了他一眼,心想:又不是部队军训,我说你那么大声干嘛?吓得本姑娘一大跳。
“是。”
“进来吧。”女护士说道。
荣远航走进诊室,一股浓浓的消毒水气味,让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眼前的大夫是一位中年妇女,她身穿白色长褂,脸上带着副近视眼镜,抬头一见来者,不由微微诧异:“远航,你怎么来了?”
“珍姨,你好啊。”荣远航笑了笑,坐在凳子上。
医生名叫龚秀珍,是一位副主任医师。荣远航从小就在小姨林素芳家中长大,而林素芳同样也是这家医院里的妇产科医生,大家关系都是同事,龚秀珍也会常来小姨家中作客,所以认识荣远航。
龚秀珍打量了一下他,笑着说:“你不会是也来看病的吧?哪不舒服?”
“是啊,”荣远航伸出左手,摊开掌心说道:“珍姨,你看看我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龚秀珍抓住他的手指,细细打量起来。只见他的掌心里有一个约莫四平方厘米大小的图案,那图案很简单,就是一个阔边的四边形形状。
“你这个是纹身,想洗掉它?”龚秀珍问道。
荣远航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东西是最近这两天才长出来的!”
“哦?”龚秀珍心下奇怪,又重新察观了一下,簇了簇眉头说道:“你说是长出来的?这……不可能吧?明明就是一个刺青图案,……呵呵,你也跟珍姨开玩笑啦?”
“唉,您别不信,它真的是长出来的!”荣远航解释说:“前两天不是五一吗,我跟几个老同学去了趟闸坡玩,你也知道,那地方有海,是个旅泳圣地。我就是和同学在海里游泳了一会儿,还有就是在晚上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回到家里,才现这掌心有一个黑点,怎么擦了擦不掉,但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可……这两天,它竟然快的长大,你看,现在就长成了这个模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真的?”龚秀珍将信将疑,“你不会是骗我吧?这图案规整得象个长方形,怎么可能是长出来的呢?”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真的是这样!”荣远航急了,这事情千真万确。但他说给别人听,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可见,自己的人品实在是不咋地。
“好了,不就是个纹身嘛,看把你急的。咱们医院有激光洗纹身,呆会儿去洗掉不就行了吗,”龚秀珍明显不信这说话不靠谱的孩子,或许他只是怕小姨责怪,才编了这么个蹩脚的籍口。接着转移话题说道:“对了,你那厂子里的生意还好吧?”
“额……,嗯,还好还好。”荣远航一想到厂子现在的困境,心情瞬间低落,再也没心思解释这个印记了。
荣远航今年二十四岁,小时候性格叛逆,读书成绩也不好。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就在家里混日子。小姨见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筹资三十万元让他自己做生意。按小姨的说法,这三十万元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
从那以后,荣远航就从小姨家里搬出来,用这些钱办起了一个五金加工厂。几年过去,厂子出奇的一帆风顺,虽然谈不上有很大的展,但也着实赚了些钱。然而好景不长,厂子主要经营的是外贸出口产品,与他长期合作的外贸公司遇到了大·麻烦,那老板竟然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
外贸公司的老板跑路,荣远航自己也跟着倒大霉,因为还有两百多万的货款在他们公司没法要回来!现在他已经好几月不出工资了。由于外贸公司倒闭,之前还有一个购销合同也没法进行下去,厂里还积压着大批的半成品货物,形成了一个三角债关系。那些钢材商、塑胶商、材料商天天上门催债。
最让他头痛的是为了维持厂子正常运转,他通过别人介绍,借了所谓财务公司的几十万元高利贷,现在被这些债主逼得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正在这时,衣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荣远航现在成了惊弓之鸟,听见手机铃声他的心里总会条件反射的怦然直跳。概因这些来电,无一例外都是催债要债的。厂里由于资金链断裂也停止了运转,为被了避免债主过多的纠缠,他为此也换了新号码,现在知道这个新号码的人,不会过五位。
荣远航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自己厂子里的会计容小照,按了接听键,问:“喂,小照呀,什么事?……嗯,你等等。”却记起现在的处境,他拿开电话对龚秀珍说道:“珍姨,我改天再来看你吧,现在还有点事。”
龚秀珍说:“哦,那你先忙吧,你那掌心里的刺青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想弄掉的话,找家纹身店或美容机构就可以帮你洗掉。”
“嗯嗯,好的好的。”荣远航敷衍着道。
“有空多点来珍姨家里坐坐啊!”
“嗯,一定一定,再见,珍姨!”荣远航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拿着手机快地走了出去,在医院的走廊里,对着电话问道:“小照,你说吧,有什么事?”
那头传来一个女声急急说道:“老板,那包装厂的刘老板带了一班人过来咱们厂子,说是……说是你再不给钱,他就砸厂了!”
荣远航听得心里一沉,问道:“厂子不是关门了吗,你怎么又跑过去了?”
蓉小照答道:“我、我有一点东西落公办室里了,想过来拿,可不想成刚打开门不久,他们的人就过来了,刚好堵上,老板,现在怎么办?”
荣远航想了想说道:“小照,这样吧,我现在不能过去,你到隔壁找看厂子的吴伯。等刘老板那帮人闹够了他们自然会离开。你叫吴伯等他们走后把厂房锁上就行了。你自己走吧,毕竟你也是打工的,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哦……,”蓉小照又不放心地问:“可是老板,如果他们真的把机械都砸坏了,那怎么办?”
荣远航心里一阵烦燥,他不能亲自过去解释,那帮人根本不听,因为已经解释过了无数遍,除非拿出钱来,真金白银的还给人家,否则一过去,被别的债主知道,那人生安全都成问题了。他沉默了半响才说:“让他们闹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小照,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嗯,好的,那我就走了啊,……额,”容小照又吱吱唔唔的说:“那个……老板,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我的同学要结婚,我现在连分子钱都凑不出来。”
容小照的工资是月薪四千五百元,在荣远航的小工厂里身兼着会计、出纳、管理验收等数职,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给她工资了。
荣远航有些为难,自己身上的现金只有两千多,所有的银行信用卡都被他透支了。目前真正的处于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两千多元就是自己的全部财产,也不知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可是人家开了口,也不能不给想办法。
“这样啊,那……我现在也拿不出更多的钱,先给你一千块用用?”荣远航商量着问道。
“好……好啊,一千块也行。”容小照很不好意思。
“那你过来我住的地方吧,一会我就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