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静立在旁观察多久,那些人就坐在原地多久,一动也不动。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他举目四望,沉吟半晌,确定周围没有另一只怪物出现,污染计数器也没有再次示警,这才谨慎的迈开长腿,慢慢沿着走廊向那群人走去。
一步一顿,筋肉紧绷,防止任何时间和角度的突袭。
……整个殡仪馆,都已经沦为c级污染源的巢穴,规则和物理法则都被污染源握在手里肆意篡改,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就连祈行夜自己,都真有一瞬间以为明荔枝和李龟龟等人已死,真心实意的悲伤。如果不是他确定商南明绝对不会死亡,冷冻间的幻觉,甚至会让他信以为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察觉不对而醒来。
即便他现在已经脱离困境,杀死污染物离开冷冻间,但仔细想想,依旧有些后怕,冷汗直冒。
太逼真了。
不论如何查看都无法看出任何破绽,就与现实一模一样,无论是声音嗅觉还是视觉,无一错漏。那里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现实。
唯一的不同,是商南明。
他独一无二,不可复制,也无法被模仿。
任何人或物就算能粘贴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却也无法揣摩得到商南明最为重要的内核。
在污染源所构建的世界里,没有商南明。
它还追不上商南明的高度,无法将他囊括其中。
祈行夜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搭档选的真对――不愧是他祈行夜的搭档,华生在世!
想到商南明,他眉间冷意缓和,唇角重新勾起笑意。
等和商大官人汇合之后,暂且夸夸他吧看在大官人为他提供线索,看出破绽的份上。
但是走廊上不会有第二个商南明。
犯过一次的错误,污染物没有再犯,不会给祈行夜再一次看出破绽的机会。
他只能步履轻轻,谨慎观察
着目之所及之处的所有人,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靠近之后,才现,那些人并非祈行夜见过的殡仪馆中人。
在冷冻间时,上百家属和工作人员的尸体,就被封装在冷冻格里,他虽然只是随手翻过,但也清晰记下了自己看过的每一张脸。
而那其中,没有眼前这些人。
……他们是另外的“死者家属”。
这些人面目僵硬,整个人都散着森森冷意。
当祈行夜从他们之中走过,只觉寒气扑面而来,像走在冰窟中一般,就算穿着羊绒大衣也让寒气侵入皮肤,涌向四肢百骸,手脚凉。
他皱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具尸体。
不对。
如果是死者家属,为什么会这么年轻?
年龄……对不上。
不论死者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什么年龄,前来为其送最后一程的家属,必定会遵循年龄布局,有老少男女之别,长辈,平辈,晚辈。
甚至如何是老人去世,或许还有年幼的孙辈太孙辈。
这样的年龄梯度,才是在殡仪馆最常看到的阵列。
而不是如祈行夜现在眼前所见的这样,所有的家属,齐齐都处于二三十岁的年纪,不仅年纪相仿,就连身上的穿着也出奇的一致,都是合身的西装。
作为民俗学学生,多亏了秦伟伟生动活泼的教学理念,认为学生们不能只在教室里死读书,还要到田间地头,山野墓地中,去切身体会民俗学在日常生活和社会层面的体现表达。
因此,历届以来最话而被祈行夜视为默认。祈行夜一向不会缩在教室里,而是向往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撒欢,尤为积极的参与社会实践和民俗学实习活动。
不论是殡仪馆还是墓地,抑或是深山老村,祈行夜都一一走过,深入其中,以参与者或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社会和人类。
他的热情甚至惊到了秦伟伟。
本来坏心想要捉弄学生,用实习的艰苦和难度劝退祈行夜,逼祈行夜承认自己不是民俗学之光的老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甚至差点撒手没,拽都拽不住。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祈行夜对殡仪馆也并不陌生,对这个被寻常人所忌讳的生命最终驿站,了解得不比李龟龟少。
也因此,他得以在此刻一眼看出眼前这个送葬队伍的古怪之处。
不仅是年轻,还有,他们太不“传统”了,没有丝毫的“迷信”。
没有香烛纸钱,手边更没有死者的遗像。
反而是不少人手里都拎着公文包,或是实验包,或是口袋里插着笔记本和笔。
一副随时准备记录和收集的架势。
祈行夜看到过类似的队伍。
在京大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