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问题,喻沧州再次笑了笑,他将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说道:“他是我队里的队员,他第一天来报道的时候员工宿舍漏雨,局里管人事的同事说不能让人第一天报道就住办公室,就……安排他住到了我家。我以为我们俩处得来是机缘巧合,后来才知道他是喜欢我。其实我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就是喜欢他,但是我觉得我想让他陪在我身边,和他待在一起,我觉得舒服。”
“挺好的呀,那既然和他待在一起舒服,为什么还说不能肯定呢?”喻星问道。
喻沧州静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喻星笑了:“哦,不敢承认是吧?那么喻沧州,你来回答一下我这几个问题。”
“你难过的时候想让他陪着你吗?”
喻沧州肯定道:“想。”
“他难过的时候你觉得心疼吗?想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吗?”
喻沧州承认道:“想。”
“你认为同性恋是正确的吗?”
喻沧州想了想说道:“不正确。”
“那假如他不是同性恋的话,你会想对他好吗?”
“那当然,我之前就没以为他是同性恋。”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现在你知道他是同性恋了,你觉得你能克制得住对他的好吗?”
“我……克制不住。”
“那不就对了,”喻星的问题如层层诱饵,终于引出喻沧州内心的答案,“你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可是你控制不住你的理智和冲动,想要和他在一起,这不就是感情来了的征兆吗?
喻星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再次坚定了喻沧州的心意。是啊,还有什么好否认的呢?爱情来了就是来了。他喜欢顾彦,那样好的一个顾彦,这件事并不需要怀疑。
不过,喻沧州心里还是有一个疑惑:“姐,你看起来似乎对于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情接受的很快?”
“那当然,你姐我紧跟潮流,前几天还跟着我秘书一起连刷三篇霸道王爷和小狼狗影卫呢。”
喻沧州:“!!!”
敢情她姐和苏小小一个品味!
和喻星通过电话以后,喻沧州开着车回到了家里。喻沧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前几日这个时间点他回到家想到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总觉得烦闷,今日大概是因为想通了一些事情,看着自家的客厅居然觉得很温馨。
喻沧州在玄关脱了鞋一进到客厅里就拿起手机给顾彦打电话,结果没拨通。喻沧州索性趁着这时间收拾了一下自己前几日残留在客厅的方便面碗和零食垃圾袋。没过一会儿,顾彦回拨了过来:“队长是我,刚才在地铁里信号不好,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呢?无非是想见见他,想找他聊聊,但这话喻沧州说不出口。然而喻沧州多么机灵的人,脑子一转就已经找好了要和顾彦见面的借口,只听他说道:“顾彦,明天下班以后我可能不在家,如果你要来取行李的话,要不今晚来取吧。”
顾彦在电话那头听见喻沧州的话似乎是愣了愣,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句“那我现在过去”就挂了电话。
喻沧州挂完了电话,就坐在客厅的沙上等待着顾彦来。此时太阳正要下山,夕阳的暖光落进屋子里,给客厅里的家具都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融光。喻沧州一边等待,一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在知道了顾彦对他的情意以后,喻沧州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纠结犹豫了这么多天,又给喻星打了电话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可是等到真的要对顾彦承认的这一刻,喻沧州还是不禁有些畏缩起来。
喻沧州曾经有一次送童佟去邻省参加竞赛,那时童佟正迷恋着一个台湾女作家,走哪都带着那个台湾女作家的书,那天喻沧州在玄关等着童佟收拾书包出门,突然瞥见沙上摊开的台湾女作家的书。喻沧州索性等着童佟没事干觉得无聊,就低下头瞥了一眼。
那天那本书里写的是台湾女作家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分别十余载,重回台湾,要去见一个曾经对她成长时期有着极为重要影响的老师,在描写她那时的心情的时候,她用了“情怯”这两个字。
喻沧州当时看到那段话时的心情非常简单,就只有两个字,矫情。
女作家就是矫情。
可是眼下,在等待顾彦来的这一刻,在即将剖白内心真实情感的这一刻,他突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书中描写的那一种感情。是的,就像人们在即将去见重要的人之前所共有的那一种感情——情怯。喻沧州坐在沙上,心却忍不住砰砰砰跳起来。
顾彦挂了电话,就出了地铁换乘了公交往喻沧州家里赶。路旁的梧桐树影透过车窗落在顾彦的脸上,顾彦望着车窗外兀自出神。
刚才在地铁里,看到未接来电的那一刻,顾彦是有些欣喜的。毕竟自从他不再回家以后,喻沧州没有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还记得早上他们俩一起在影楼拍宣传照,摄影师不过说了那么一点难听的话,他自己都没怎么觉得被冒犯,喻沧州却一瞬间脸色变得那么难看,那一刻顾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窝心又暗喜的,他想,或许他对未必是他没有感情的。
所以后来在洗手间里,他才会对喻沧州说出那样一番话,想要刻意逼着他厘清对自己的感情。他是在赌,赌喻沧州看清了对自己的感情以后会迈出一步接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