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无法控制的哭了出来。
她病得很重,之前就一直在看心里医生,如今脑瘤压迫神经,导致精神状况更差,已经到了吃药都无法维持的境况。
脑瘤的位置又不好,没有办法直接手术,就算化疗效果还可以,最多也就还有半年。
医生希望家人能好好陪伴她最后一程。
这些医生都没有告诉病人,怕她垮掉。
「作为丈夫,好好陪陪她。孩子流产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她的错。当时她就那么跑了,作为医生我很自责,就算是自然流产也是有大出血的风险的。」
她当时该怎样疼?该怎样恨我?
我不敢想象她是如何跑到画展的,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孤立无援的对峙,我没有站在她的身边,没有保护她。
我哭得越来越大声,太疼了,我的心太疼了。
对不起,关莹,对不起啊。
24
半个月了,我已经把能找的所有地方都找了,可是就是找不见她。
她没有时间了,如果不治疗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我用力的扯下领带,镜子里的人眼圈深陷,嘴唇干裂瘦了一圈,衬衫也皱皱巴巴的有两天没换了。
好像个邋遢的流浪汉。她不喜欢我这样,我换上干净的衬衣,脏衣框里已经装满了脏的衬衣。
「红姨,怎么不拿去洗?」
「太太说衬衣这些贴身衣物不要我收拾,她说先生你容易过敏,都是自己手洗的。太太去哪里旅游了呀?要不我先拿去洗了吧。」
「不用,她很快就回来了,你回吧。」
我一件一件把衬衣拿出来,放在池子里泡上。
她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仿佛所有的破例都给了我。
为我洗衣做饭,为我放下画笔。
为我受尽委屈。
「你还挺有上班的心情。」
周灵把辞呈扔到我桌上。
我抬头看着她,大概我现在两颊凹陷的样子有点吓人。
「看你现在这样我还真以为你挺爱关莹呐。」
「她在哪儿?她病了,她需要治疗。」
「治疗干什么?有意义吗?下去和父母孩子团聚挺好的。」
周灵冷笑一声。
「周灵,我求你了,告诉我她在哪儿,我不能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走了。」
用我从不曾有过的低姿态。
「程昊,我不会告诉你,你不配,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原谅自己,你那点深情狗屎都不如。」
她说得对,我现在的深情狗屎不如。
「是,我不配。但是周灵你为关莹想想,她现在的状况随时都可能倒下,她在家里还好,如果她在外面呢?周灵,我不敢想,我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是她躺在荒野里。」
我跪下来,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我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眼泪让我的眼睛更干涩的疼。
「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跪了很久,周灵一直背对着我,久到我的膝盖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
「程昊,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就是你永远都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然后顶着这副无辜的嘴脸装孙子。希望这一次能装的像一点,让她舒舒服服的走。」
我捧着周灵扔给我的地址,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的装进衬衫兜里,贴近心口。
25
这幢房子我见过,刚结婚的时候,关莹献宝一样拿出一本老相册,说要让我看看她的黑历史。
白白胖胖三四岁的小丫头,站在院子里,就在这幢房子前面,这是关家的老宅,她在这里长到十岁。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因为我说不黑,很可爱,她笑得很灿烂。
原来她在这里啊。
她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毛线团扔在脚下的藤筐里,手里几根长针正在打架,有点笨拙。
「错了,要穿到这边。」一个阿姨笑着把针掰过来。
「真姨,我怎么总是织错?怪不得程昊嫌我笨。」
她扬起脸,苍白消瘦。
「姑爷不会。进屋吧,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