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件事情让徐福微微的感到有些意外,这名杂役的身上竟然佩戴着显示方士身份的玉诀,只不过这块玉诀的成色太差,说是玉诀,倒不如说是石诀更恰当。
徐福看着这名杂役说道:“你也是方士?”杂役抬头看了徐福一眼,还没等他回答,那位方士总管大人又非常不合时宜的插嘴道:“他本是个宫奴,因为祖辈上是都方士出身,故而我才抬了他的奴籍,招到我那里做个试药的小小方士。”
“小小方士……”徐福轻哼了一声,没理会方士总管。继续对着小方士说道:“你凭什么说刚才的是幻术?”
方士总管又一次的抢在前面向着小方士申斥道:“在大方师的面前,你也敢……”不过这次没容他继续放肆,徐福伸出手指对着方士总管虚指了一下,总管大人仰面栽倒,他挣扎着还想要爬起来,但是身上就像压住了千斤巨石一样,无论总管大人怎么挣扎,都无法移动分毫。
极度的惊恐之下,方士总管想要向徐福求饶,但是话已经到了嗓子眼,转了一圈就是不能从嘴里说出来,当下他只能不停地以头触地,希望能得到大方师的慈悲。
可惜徐福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他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小方士,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吧,你凭什么说刚才的是幻术?”
小方士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做着挣扎姿态的总管大人,他的眼神多少有些轻蔑,绝对不该是对待顶头上司应有的态度。将目光从方士总管转到大方师的身上,小方士仰着头看了一眼徐福之后,才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大方师只是迷了李……大丞相和我们这些人的五感,酒还是一杯酒,也没有火蛇,挖心什么的,大方师做了做动作,大丞相被迷惑住了,负责配合而已。”
小方士的话说完之后,讲道场里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徐福的脸上。有了方士总管的前车之鉴,倒是没有人再敢在大方师的面前放肆,所有人都在等着徐福的反应。
徐福似笑非笑的看了小方士一眼,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方士顿了一下,他不明白徐福这是想干什么,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勉……我叫勉。”
“勉?”徐福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转瞬之间他就明白了这个单字姓名的意思,方士总管刚才介绍小方士的时候,说出了他宫奴的出身,大秦律例奴隶有名无姓。勉就是他的名字。
听到小方士勉的口音捎带吴侬软语,徐福淡淡的笑了一下,再次看着他说道:“你是吴人?”勉只是点点头,没等他说话,大方师身后的广仁已经向前一步,在徐福的耳边恭恭敬敬地说道:“大方师慎言,吴已灭国百年,现今天下一统皆为大秦子民,再不分吴人楚人。”
广仁看似是在劝告大方师徐福,但是眼睛却冷冰冰得盯着还在趴在地上的方士总管。徐福明白他的心思,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颁布律令,凡再有以亡国之民自居者,皆以反叛之罪论处,自称吴人就有被灭族的罪过了。
徐福冷哼了一声,他没有理会自己的大弟子,继续对着小方士勉说道:“既然你入了方士之道,就已经脱了奴籍。从来没有过有名无姓的方士,我送你一个姓,从今天起,你就叫吴勉——方士吴勉。”说完之后,徐福转身看了一眼地上的方士总管,他伸出手指虚画了一个圈,方士总管身上的千斤压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徐福看着没有敢爬起来,还是匍匐在地的方士总管,说道:“明日就是我率船渡海,为始皇帝求取仙药的吉期。你带人留下来观礼,等到船入大海之时你再回始皇帝身边,照顾陛下丹药饮食。”
逃出生天的方士总管立即叩说道:“谨遵大方师法喻,能亲眼见到大方师渡海,为陛下求取长生不老之仙药。是小的九世修来的福气,等到小的回到咸阳之时,一定向陛下……”
总管大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徐福已经不耐烦的一挥手,对着道场众人说道:“现在要开始为陛下祈福,吴勉你留下清洗祭坛……其他的人都退下。”
大方师此言一出,包括吴勉在内,道场众人都面露不解之色,徐福的弟子众多,怎么算看守祭坛的差事也轮不到一个低级小方士的身上。但是大方师话,又不敢不从。众人只得鱼贯而行走出讲道场大殿,最后出来的是大弟子广仁和其他三个白男女。
这四人为祈福祭祀护法,要分别镇守讲道场的四方位。眼看四人走出道场大门就要分手,回到各自的护法镇守之位时,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四十多岁男子突然说道:“大方师看错人了……”
这人此言一出,其他三人同时收住身形,目光都落在这人身上。四人都没有再说话,场面一时之间静的连各自的心跳声都能听到。半晌之后,广仁看了这个人一眼,随后冷冷地说道:“广孝,不要乱说,大方师的心思不是我等之人可以妄自揣度的。”
那名叫做广孝的年长男子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说道:“广仁师兄,我和你们不一样。大方师早就说过我是暂投方士之道。迟早要另投他教的。你们不敢说的话,就让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广孝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逐一在其他三人的脸上扫过。他看着这三人的表情,顿了一下之后,说道:“眼看明日就是大方师的出海吉期,请问三位师兄师姐,大方师安排你们三位当中,哪位接了大方师的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