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朽眼拙,从未见过此等药材,大抵……像是野菜。”
陈厌早盘算好了说辞,“我在山中碰到一个猎户,他知道我是岳家军前来找药,便将我带到深山。
说他们祖辈都靠这些野菜来治疗风寒,我就取了些回来,你看看能不能用。”
“原来如此…那老朽要好好研究一下……”
欧准蹲在地上正要试药,外面传来几声大喊:“十夫长!你找我们!”
“什么十夫长?将军,现在要叫将军……陈将军好!”
陈厌回头一瞧,冯善水三人披挂着锃亮的盔甲,正围在帐篷外耍贫,“都进来吧。”
三人前腿刚跨入帐门,一道细长的物事陡然从陈厌手中飞出,朝他们刺了过来。
冯、刘二人正要挡,苏无愁眼疾手快,啪地将那东西抓到了自己手中。
笔。
“这…这是……”他看着那狼毫笔上陈旧的裂纹,颤声道:“这是我的笔啊!十夫长,这笔怎么会在你手里?”
【义从苏无愁已接受信物,技艺桎梏已开裂,进阶技艺领悟中】
冯善水揉搓着胸前的护心镜,咯咯一笑,“别问,问就是城隍爷!陈将军的本事岂是你们这群凡人可以揣测的?”
陈厌坐在桌子上,抱着胳膊依次打量三人,“没你们的本事大……欧先生告诉我,你们不是活人。”
此言一出,三人的脸孔立刻僵硬无比,帐内空气凝结。
“啊?”欧准将一片草叶放进嘴里,这时回头,忙道:“老朽从没讲过。”
说罢,抱起一捆杻阳篙快步离开了营帐。
冯善水目光闪烁,“这玩笑开大了,十夫长,咱三个活蹦乱跳这么久,怎么会是死人?”
“那把这个吃下去。”
陈厌伸出手臂,掌心放着一小块死面饼子。
他仔细观察三人的神情变化,皆面露难色。
“吃就吃,你们两个,还怕十夫长会下毒害咱们不成。”
冯善水笑呵呵抓过面饼,塞进嘴里胡乱嚼几下,刚要吞咽,哇一声,捂着肚子便吐。
陈厌一看地上的呕吐物,除了那块面饼外,其余的,全是黑色炭渣。
他轻声长叹,人死了,食火炭。
刘三娣沉声道:“行了,我们就跟十夫长说实话吧。”
苏无愁紧握毛笔,低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是活。在城隍庙里的那些日子,我们每日都昏昏沉沉的,直到十夫长你苏醒那天,我们也才清醒过来。”
冯善水坐在地上,一言不。
刘三娣接着说:“下山时,我们饿得厉害,吃了些野果子,但难受得不行……之后你追着那妖怪走了,我们鬼使神差,吃了些火炭,这才感觉好起来。”
“十夫长,你还记得下山时,咱三个下山去捡兵器么?”
陈厌看向冯善水,点头,“当然。”
“在那些金人的尸下,我们不光找到了自己的兵器,还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自己的啊!”
“这时,我们才慢慢想起。原来,我们在到达城隍庙之前,就已经跟追兵同归于尽了。”
“但我们又的的确确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知道,是城隍爷不忍心看我们就这么死了,放我们回来向金人报仇!”
话音未落,三个人一同跪在陈厌面前,同时叩道:“十夫长!多谢你斩杀韩常!了却我等心中大愿!”
说着,三个人的身体缓缓变得模糊。
“站起来!”
砰!天罡绿沉枪一震,陈厌叱咤。
声灌如雷,三人幡然惊醒,身体开始重新结实。
陈厌的声音波至帐外,闻讯而来的喻山等人猛地停下。
“陈将军!牛皋将军有请!”
“要死,在战场上死。”
陈厌掷下一句话,阔步走出营帐。
三人起身,注视陈厌渐渐远去的背影。
差点儿,又睡着了。
他估摸着,这一去最多四天,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几百斤杻阳篙被陈厌用简易的草绳扎成捆,放在身后,让马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