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单手按着桌子。桌子上,话筒被扔在了一边,11o报警电话还没有挂断。也许再过十分钟警察就能赶到了,必须在这之前“解决一切”。 黑崎跳过桌子,一口气冲到横堀面前。 “住手!” 随着一声怒喝,房间内的纸拉门被撞破了,黑崎被突然冲出来的两个男人一把扑倒在地。三个男人扭作一团,在对面的墙壁下展开了激烈搏斗。这栋房子的年代已久,似乎已经经不起这么剧烈的折腾,墙面上的涂料一块块地剥落下来。 横堀坐在地上,心里模模糊糊地计算着修补墙壁和拉门所需的费用。格斗停止了。 穿俄式大衣的男人没精打采地低垂着头,看着拷在自己双手上的手铐。 黑崎的帽子和眼镜已经飞落在房间的一角,一名警察走过去捡了回来。 这时从里屋走出另外两个人。 “东木贵夫,你因涉嫌杀人未遂,被警方依法逮捕了!” 半田警部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宣布道。这个角色对于半田来说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东木并没有去看半田,而是注视着静悄悄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一个人。 “是浅见吗?” 他的声音中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绝望。 “晚上好。” 浅见打了个招呼。他的声音中带有一种案件就此告破后的虚脱无力的感觉。 “对力冈的调查取证工作已经同时在东京展开了。” 浅见说道,尽量不去看东木的眼神。而东木却在死死地盯着他。 横堀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破损的桌子,散了架的拉门和一塌糊涂的墙壁,喃喃地说道: “哎呀,这太可怕了……如果你们再迟一步我就没命了!” “万分抱歉。” 浅见恶作剧般地笑着说道。 “如果横堀先生不打11o的话,东木就不会那么快地行动的,那么就没有办法以杀人未遂的罪名将其逮捕归案了。恰到好处地把握时机可真难啊!” “不过,你确实了不起啊!我直到刚才还以为这个人就是黑崎呢!感情这之前,装扮成黑崎的模样在这一带转来转去的人就是他呀!” “是的,是这样。不是他就是力冈胜,总之是他们两个人当中的一个。” “但是,这些服装和黑崎当年的真是一模一样。我上当受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那倒也是。帽子、大衣以及鞋子全都是黑崎的东西。” “真的吗?……是黑崎的东西?……那么黑崎在哪儿呢?” “黑崎已经死了!” 浅见悲伤地说道。 “死了?……难道就是这个人?……” “具体情况还得让他告诉我们。”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呀?!” 横堀用充满恐惧、轻蔑和悲哀的眼神瞪着东木。 “哼!”东木毫不示弱地瞪着横堀,原本已失去神采的双眼,“倏地”又重露出了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黑崎难道不是在三十五年前就被你们谋害了吗?” 横堀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 “甲户杀了人,让黑崎不明不白地去顶罪。与你们相比,我至少是有理由有目的地杀了他,岂不是比你们要善良些?” “别胡说八道了!” 半田警部冷不防用力扯了一下他的手铐,东木随之出一身惨叫。 “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正当理由要杀害甲户先生?” “哈哈哈,我才没杀甲户呢!” “什么?不许说谎!” “我是不是说谎,你们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也许那边的大侦探早就知道了。” “我确实知道!” 浅见点头说道。 “甲户先生被害的时候,东木一定有非常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据。不,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证据,但是看东木现在这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可以推测那个证据是多么的完美了。” “那么,杀害甲户先生的到底是谁呢?” 半田急不可耐地插嘴问道。 “当然是力冈胜了。表面看来,力冈没有杀害甲户先生的动机和可能性,因而不会被列入调查对象。即便他受到了怀疑,我想那时东木也会为力冈提供不在场的证明的。而且,作为交换条件,东木杀害泉野梅子的时候,力冈也必须为东木作证洗脱嫌疑。 “原来如此……也就是交换杀人。” “这和所谓的交换杀人还略有不同。因为东木和力冈对被害的两个人都有双重的作案动机。先,东木有杀害泉野梅子夫人的动机,而力冈也有杀害甲户先生的动机。那动机到底是什么呢?——问题似乎并不难同答。一定是因为力冈从甲户先生那儿借了钱却无力偿还。但是,甲户先生考虑到力冈的名誉一直在替他保守秘密,所以乍看之下,力冈似乎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可惜的是,甲户先生的这番好意和良苦用心却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难道力冈仅仅因为无力还钱,就杀害了甲户先生吗?” 半田很不高兴地皱着眉头说道。 “简单地说是那样。其实促使他动手杀人的还有其他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呢?” “嗯……这个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之间还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使甲户先生对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那是什么呢?” “比如说力冈为什么要借钱……甲户先生知道了那些钱的用途,一定非常生气。所以甲户先生出了最后通牒……这就是真相,我说得没错吧?” 浅见扭头问东木,东木没有做出反应。 “他们杀人的动机是非常简单的,而且也只不过使用了一点儿小小的伎俩,互相为对方提供了不在现场的证明,甚至都谈不上是什么交换杀人。案件之所以变得那么复杂,完全是因为有黑崎贺久男的存在。当东木偶然从额地那里听到黑崎所受的不白之冤,以及那些使他心存怨恨的人的名字时,他的头脑里便开始酝酿着一个恶魔般的计划。” “哈哈……恶魔般的?!……” 东木嘲笑道。 “不许笑!” 半田再次扯紧了他的手铐,东木连连惨叫不已。 “畜生……你这个混蛋,我要到法庭上控告你虐待疑犯!” “哦?你别开玩笑了。被你杀害的人才要控告你呢!” “哼,很遗憾,在日本比起那些死掉的家伙,活着的犯人更受重视哟!” “混蛋!闭嘴!你这个垃圾……” 东木所说的事实,正是这位耿直的半田警官平时最为不满的地方。他愤怒至极,接二连二地不停扯动着东木的手铐。东木连声哀号、狂呼不止,最后瘫倒在了地板上。 “喂,浅见君,拜托,你就不能帮我制止这个人的暴行吗?”东木趴在地上看着浅见,冷冰冰地说道,“你哥哥是警视厅的头儿吧。他会想到自己的下属干出这种事吗?” “半田警部,”浅见毫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你就让他站起来吧。” “什么?……啊,当然可以!”半田心领神会,狡黠地笑着,突然拉起了手铐。东木“啊!”地一声,像恶鬼一般地狂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