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誉之迟早会爱上其他女人,有自己的妻子,孩子。他会像对她一样,给他的妻女晒被子,做饭,也会在夜晚捧住妻子的脸亲吻——连她都没有得到过的吻。
还会做什么?他会抚摸她的脸颊,脖子,会放纵对方来亲吻他的胸口,触碰。
她不能再继续想。
进一步的幻想令脆弱的妹妹开始难受,胸口中酝酿一个让人中暑的酷夏。
林格蜷缩身体,裹紧被子,把自己当作一个小小的茧。
她不是没有想过中止这种可怕的念想,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地问过龙娇,问她——
“如果林誉之不是我哥哥,怎么办?”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得到了龙娇的斥骂。自从妈妈生病后,林格第一次见她流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态,就差拎着她的耳朵教育。
“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给我添乱了,小姑奶奶,”龙娇说,“林誉之不是你哥哥,还能是什么呢?他现在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可别不领情。别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换来妈妈语重心长的一通教育,林格不得不放弃和母亲讨论这种话题。
她
()甚至因妈妈的话而产生了浓浓的愧疚感。
林誉之的确是将她视作亲生的妹妹,就连龙娇都这么说。两人之间拥有着超越血缘的联系,而现在的林格却想打破这一点。
她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
林格将脸埋在枕头里。
这是妹妹下定决心的第一次放弃,其鉴定程度不亚于壮士扼腕,江东霸主于江边挥剑自刎。
她人生中第一段朦胧的恋情,刚刚冒出个嫩嫩的小绿芽,就要被迫掐断。
也不知这算幸运抑或者不幸。
彼时的林格还算年少,亦有一腔的活力,默默地将自己在被中闷一闷,闷熟了青梅,又闷到连绵的雨。
杜静霖打电话约她出去玩,林格的手机欠费停机,丢在地上,没听到。都说早起有利于身体健康,但这个“利于”绝不包括一个可怜的、早早被妈妈叫起来买小笼包的姑娘。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全然未听到急促敲门声——
直到卧室门大力撞在墙上,嘭的一声巨响,才惊得林格回神。好梦易碎,她懵懵着,半坐起,视线逐渐回焦,看清林誉之,她讷讷地,叫了声哥。
林誉之站在门口,没什么表情:“你同学找你。”
林格拥着被子,夏天人穿得清凉,睡衣也清凉,松松垮垮的衣服,袖子和领子都泄了边儿,她有些尴尬的不自在。虽然露不出什么,可和睡眠有关的事情都如此暧昧。
林格问:“哪个同学?”
“说姓杜,名字忘了,”林誉之沉静地说,“自己来听电话。”
他转身就走,卧室门关上。林格走过去的时候,电话听筒还搁在桌子上,没有挂,也不知杜静霖哪里来的好耐心,一直等着她——
也有可能,他这个有钱的大少爷,不在乎这些电话费。
杜静霖约她一同吃饭,周六,一家新开业的西餐厅,刚开业,听说环境很美,两人同去还可获得精美花束。
林格没什么兴趣:“餐厅那么贵,大少爷,拜托你好好想一想,你吃饭的钱都够买上十七八束花的了,你当我是什么?我没有那么多钱。”
“有人送我的餐券,免费的,双人套餐,”杜静霖笑着说,“没人陪我去,求求你了,格格,好格格,尊敬的格格——”
林格问:“哪一天?”
杜静霖报上日期。
林格没说话,隔了好久,才喔了一声,说:“我再想想——要不你还是先找其他人吧,真找不到陪你吃的,我再陪你去。”
杜静霖声音颇为哀怨:“和我吃饭没毒的。”
林格说:“少贫嘴。”
她被对方抖笑了,笑了两声,又想到林誉之在自己房间——他卧室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音,大概在睡午觉。
闷热的夏日午后,她的胳膊肘很痒,像是长了不少的小水痘。林格抬手挠了几下,空气中的水分多到能淹没口鼻,她压低声音:“就这么说好了。”
——就这么说好了。
妹妹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怕惊动了他。
事实上,已经被惊动了。
林誉之放下电话线的另一个听筒,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窃听,他做得如此熟练。
静默几秒,他抽出一张纸,仔细写下方才两人提到的餐厅名字和约定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