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暂且无心恋爱。
“是,”林格说,“非常感谢你。”
王霆笑:“口说无凭,不如来些实际的。”
林格问:“什么实际的?”
“下个月15号,是我生日,”王霆说,“我和朋友在农家乐——就是短视频平台很火的那个红日白云农家院,我们到时候订单独的包间,打算吃烤全羊,你有时间过来吗?”
林格问:“哪里?”
王霆说出地方名称。
不算太远,打车过去,两个小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格也不好拒绝。
王霆兴致勃勃地提到的那些东西,她也稍稍有些兴趣。
那农家乐是王霆一同学开的,平时就搞搞什么亲子旅游,主打一个让孩子、让学生亲近大自然,也让年轻人体会“采菊东
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舒适。同学的脑袋也灵光,
开了账号后,
没少努力经营吆喝,又是请探店博主,又是邀请网络达人去做活动,还和多个学校及机构合作,客流量倒也客观。
林格拿出手机看日历,确定那天没什么事之后,点头答应。
王霆露出欣悦的笑容:“太好了。”
他的眼睛算不上很大,也远远不够深邃,但在此时此刻,端正看她的时刻,就像藏了星星。
林格才注意到,王霆其实长了一双闪闪发光的狗狗眼,只是他平时偏沉稳的言行举行掩盖了这点。
“太好了,”他又重复一句,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诚恳,“我想,这一定会成为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林格略有些恍惚,这句话太熟悉,熟悉到令她在回程的车上都心不在焉。
截止到目前为止,林格最开心的生日,就是校庆那天,林誉之弹吉他那次;那天放学后,兄妹俩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一同去蛋糕店选生日蛋糕。彼时林臣儒还未进监狱,家中条件还未一落千丈,龙娇给林格的生日蛋糕预算是两百元以内,而她却看中了另一个标价三百八十九的蛋糕。
很漂亮,特意注明了是动物奶油,干干净净的白,蓝莓和草莓做点缀,中间是精心裱好的奶油花朵。
林格只看了两眼,林誉之便自然地叫来店员,问她,可不可以再做一个这样的蛋糕。
他用自己钱包付的钱。
林格好奇他怎么能如此精准选中,等候蛋糕裱花的过程中,林誉之笑着揉了揉她头发:“你一进门就看那个蛋糕,林格,你的心思最好猜了。”
林格说:“可是好贵。”
“不贵,”林誉之说,“你是女孩子,吃植物奶油不好,就该吃动物奶油。”
他彼时还保留着一些少年的傲气:“你是我妹妹,你就该用最好的。”
的确是最好的。
在两人都想不到的以后中,最艰难的那几年,林誉之接多份工,为了几十块什么都肯做——
也不想降低林格的生活质量。
他自己生日的时候,却笑着说自己吃腻了蛋糕,今年就不吃了。简单点,和龙妈、林格一块儿下个生日面,炒个荤菜,就当是过生日。
龙娇不肯,仍旧每年都给他买,蜡烛,蛋糕,礼物,都有。
她说儿女要一视同仁,他俩都得有。
他对林格说,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也是林臣儒出狱前的最后一个生日。
那时家里的状况渐渐好了很多,吹灭蜡烛,吃过饭,过完生日,龙娇身体扛不住,早早去睡。客厅里,林格小心翼翼地将奶油往林誉之脸颊点了点,没抹匀,就点了一颗小爱心。林誉之笑着转身挠她痒,林格怕惊醒妈妈,蜷缩着躲来躲去,捂住嘴巴不能出声,忍笑忍到肩膀微微抖。那枚她亲手点上的爱心最终印在她月匈衣上,软绵绵地、热烈地贴合着她,林誉之严肃脸告诉她不能浪费,因为是龙妈买的。
妈妈买的奶油,被妹
妹玩闹间弄了一身,又被勤俭的哥哥一口一口吃掉。
灯不亮,阳台上的窗子没关,隐隐地透着凉风,林格用手背捂着唇,堵住一肚子出不了口的声音。仰起脸,她想起那个庸俗的颜色笑话,美人鱼的月匈衣为什么是用海星呢?海星是以什么姿态、用什么样的口器贴在美人鱼上。林格明白了,现在的林誉之就是海星,她是被无数海星拖入海底深渊石缝中窃欢的小美人鱼。
林格不肯示弱,她锱铢必较地也咬了回来,最终埋首于林誉之脖颈,问他开不开心。
林誉之说开心,这是他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多奇怪呀。
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记性不太好的林格,却还是容易因一句话想起林誉之。
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患了“超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