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舒便将自己的思维过程一五一十对李庆讲了,“说起来,还是您给我的灵感,我知道这些想法不太成熟,细节上尚有诸多可供推敲之处,所以才想着把工作完善之后再跟你汇报的。”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李庆频频点头,之前一些被自己所忽略,或者是觉得不重要的方,在许子舒的眼中却是值得继续跟进的线索。
许子舒是从凡俗界刑侦学的角度出审视案件,与站在凡视角考虑问题的李庆形成了良好的互补,这让李庆在觉得奇之余,也让他对凡俗与凡二者之间的关系有了一种的认识。
古人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取长补短才能相得益彰,凡者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之前的办案过程中,李庆只片面关注了其“高于生活”的一面,忽略了其“源于生活”的另一面。
也不是李庆觉得自己成为了凡者就目中无人,而是6跃东那一群老刑侦们给他的自信实在太足,甫成为凡者便推翻了入行一群入行十几年的老刑侦们敲定的铁案,换了谁,只怕都不会再对传统的刑事侦查手段抱有任何希望。
看来不是技术不行,而是使用技术的人不行,看不出来这个许子舒,还着实是个人才。
若是在之前,得到这个消息的李庆必然是心情大好,肯定要大大夸赞许子舒几句说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话云云,但方才在柳沧大道上的经历,却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只差一点,那火柱消失的方就会再多出一抔灰烬。
有人在阻止他追查“一二七”案!这股暗中阻止李庆查案的力量定然极为庞大,他才让人抓了程心心,对方便施以雷霆手段,立马对他还以颜色,从这一点来看,对方定然是在抓捕行动实施之前就注意到了自己,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强烈的反应。
他能毫无损,还是因为那道火柱是以警告意味居多,那股暗中的力量是用无辜者的性命来警告李庆,让他及时收手,以免引火烧身。
在回治安局的红砖楼之前,李庆特绕路去了一趟拘留所,在拘留所中他看到了伍队与程心心,再联系自己遭遇的火柱,关于那股潜伏的力量,他心中,已然有了更多的猜测。
无论如何,自己选择程心心这个方向是选对了,这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人必定与“一二七”案有所牵扯,但这个牵扯却不会太深,除了因为程心心本人并非凡者之外,在她被抓后,对方做出的反应也可以作为这个推论的佐证:他们并没有对程心心行杀人灭口之事。
想来,那股暗中的力量虽然行事狂悖,但还是对代表南联盟官方的治安局有所忌惮,纵使听来讽刺,但事实就是,杀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治安干部比杀几个无辜的过路民众,事件的性质要严重的多,而程心心,显然并不值得他们冒此风险。
现在,他们已经向自己做出了警告,若再有下一次出手,料来便必定是杀招,若这个杀招针对的对象是自己,那李庆到还觉得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但若它们针对的对象不是自己,或者说不仅仅是自己呢?而这,恰恰就是李庆所担心的事情。
周琪姵、许子舒,以对方所展现出的实力来看,要打听到这两个名字想来并不困难。
“这些事,你还跟别人讲过吗?”
许子舒摇摇头,说:“没有,这事儿除了你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还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现在局里都在忙着战前维稳的事,除了李庆之外根本没有人会关注“一二七”案,就是她想说,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听。
李庆微不可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记住,这些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哪怕是高志槐,甚至是马宁远向你打听,也千万不要说!‘一二七’案你也不要再查了,就此打住。”
嘱咐完,他还是觉得不妥,又道:“这样,我给你放个长假,你不是市里的人吗?如今的这个时局,你孤身一人在宁浦,父母必定挂心,趁这个机会,正好回家看看他们。”
支开许子舒,是怕这姑娘背着自己继续探查,惹上杀身之祸。
“为什么?”许子舒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便是不解,而这不解之中,或许还带着些恼怒。
她不理解,对自己的推断,李庆分明是点了头表示赞同的,不夸也就罢了,转口竟让她就此打住,美其名曰是“放假”,但那话语背后的真实意味,以许子舒的聪慧又如何会听不出?
他分明就是想把自己支开,他难道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做了多少努力,而这些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吗?
李庆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因为再查下去,你会死。”
说完,李庆也不管她,转身出了秘书室,向高志槐那侧走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把柳沧大道上生的事情告诉高志槐,这件事或许已经传到了高局的耳朵里,但从别人那里听到与自己亲口叙述,对高志槐的意义,想来会是有所不同。
除此之外,他还要着手吸收从试炼境中获得的源质,在危机来临之前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李庆也想优哉游哉过日子,但现在这个时局,却已经是刻不容缓。
人在江湖是身不由己,人在庙堂,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