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摆放在书桌角落的铜书,那是一处被光线遗弃的阴暗角落,在李庆小时候,父母就常说要把书桌换个位置,不然看书太伤眼睛,但直至二老远去,一家人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合适的摆放之,事情也就被永远搁置了下来。
若是以往,从李庆现在的位置看去,那里定是团团漆黑,难以视物,但这次,他却能清晰看见铜书封面繁复古朴的花纹以及那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名字。
江寒离著。
“视觉增长?不,就算视力再怎么好,在这种光线条件下也不可能看的这么清楚,更何况铜书颜色本来就偏暗……类似夜视的能力……”李庆并不急于再次翻阅铜书,而是停在原,若有所思四下看去。
李庆的卧室是老屋朝向最好的一间屋子,一束束晨光透过穿过枝叶,透过窗户,斜落落进来,在这没有光污染与工业污染的边陲小镇,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随着李庆目光的游移,最终不可避免落在那一道道显眼的光路上。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看到这些光束的瞬间,他便不自禁皱了皱眉头,似乎眼前这理应象征着光明与希望的阳光中藏着某种让人反感的东西。
李庆动了动步子,整个人往远离光线的方挪了半个身位。
片刻后,李庆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非但与于理不合,而且他也没有讨厌光亮的怪癖。
但身处阴影中,或者说在光线照射不到的暗处,李庆的确能感到一种别样的心安,
“喜欢黑暗,或者说……黑暗亲和?”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李庆突然感觉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脚底涌起,那是一种如鱼入水的通泰、轻盈、飘忽、不可捉摸。
不是错觉,从脚底开始,李庆身躯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连带着身上的衣物一起,几乎是眨眼之间,他整个人便如同蒸般在这个世界中凭空消失不见。
像是坠入泳池,在经历了短暂的失重后,李庆眼中的世界便蒙上一层如雾般流动的灰色,耳畔嗡嗡作响,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进入试炼境时的状态。
来不及辨明那些呓语的内容,也或许其本身就是疯言疯语的鬼话,李庆眼前的灰雾开始层叠、堆积、分化、再集聚,转眼间,一个由灰雾构成的雾人“拔而起”。
看面相,雾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身体微微福,穿了正装配皮鞋,很有些气度,或者说很有些威严,从举止上看,似乎正在表某种演讲,慷慨激昂,举止间颇有挥斥方遒、吞吐宇宙的上位者气概。
惹人疯狂的呓语消失,取而代之拥趸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
这似乎是一个了不得时间节点,是一谈到历史便避无可避的关键时刻,万人见证,空前绝后。
这时,另一团灰雾在中年人旁边迅聚拢,那是另一个拿着短剑的雾人,他轻按住中年人的肩膀,俯下身,似乎在中年人耳畔说了些什么,随后,在中年人不可思议的回头中,雾人将手中的利刃从背心送入了中年的身躯。
利刃穿胸而过,中年人的身子则极不自然向后弓起。
呼声骤止,画面定格。
李庆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利刃穿胸的那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也随之停滞。
下一刻,仿佛是散场的戏台,雾人迅崩塌,灰雾四散流淌开去,眼前的灰色幕布被揭开,一切重归平静,李庆的身形也重出现在老屋的卧室中。
“果然,凡能力并不能让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绝对的冷静……刚才那一幕在历史上生过吗?为什么会在我面前上演?难以理解……”
不知何时,李庆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这既是精神震荡的后果,也是肉身承受负一定负荷后所呈现出来的状况。
“肉身的负荷并不大,主要还是看到‘刺杀’那一幕带来的震撼……刚才应是也是一种凡能力,算是隐身?”
李庆嘴角微微上扬,那是藏不住的欣喜,他终于拥有了一种听上去就很不一般的凡能力,加上那从鸭舌帽男子排布出的四颗星子下金蝉脱壳的神奇手段,自己这个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的凡者似乎也没有那么差劲。
怀揣着这种欣喜,李庆来到盥洗室,洗漱台上方的镜面映照出他幽暗深邃的瞳孔,仿佛是幽寂黑夜中的两汪静湖。
今的自己似乎格外帅气……镜前的李庆摒除杂念,逐渐进入到刚才的状态中。
轻盈飘忽之感再度袭上全身,在李庆思绪再无波澜后,他的身形便也随之在镜子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