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蒲:?
他顿住脚步,追问道:“怎么了?”
对面又沉默了许久,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你书店的库房……”
“有好多蜘蛛……”
她大晚上进库房干什么?
宋维蒲还没来得及追问,对面“当啷”一声,手机似乎被甩脱,继而是木子君的尖叫声:
“——不要荡过来啊啊啊!!!”
***
书店。
“就是,就是我没想到那个门会自己反锁,我就想给你打电话,结果库房里信号特别差……”
一杯水递过去。
“嗯。”
“我就举着手机开着手电筒找信号,结果灯往上一抬,就是天花板上吊下来一只……”
“……反正我就被吓了一跳,往后退,撞到那个架子,还撞掉一些东西。我想帮你捡起来,结果一弯腰……地上又……爬出一堆蜘蛛……”
木子君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惊魂未定地叙述着刚才生的一切。宋维蒲单膝曲着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把那一杯水喝下去,总算缓过来一点。
他余光看了一眼库房,门虚掩着,自己都忘了上次打开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应该是金红玫还在的时候。
递水的时候木子君手很凉,看上去的确被吓得不轻。也是,深更半夜和一堆澳洲大蜘蛛被关在一个打不开灯的库房里,她没在看见他打开门的时候哭出来就不错了。
她头微低,能看出胳膊还有一点抖。宋维蒲此前并没有安慰过人,自己碰见什么事都一副鸟样,因此也很少被安慰,此刻除了递水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做。
杯子里还剩最后一口水,木子君一饮而尽,宋维蒲从她手中把空杯子接过。
“好一点吗?”他问。
木子君点了下头,双手扶住额,有些疲惫地把胳膊撑在腿上。
“是因为我没说清楚吗?”宋维蒲站起身,把杯子放到身后的货架上,而后俯身拉开了货架下面的门,“我和你说在柜子里,这个是柜子,不是库房的柜子。库房……我也很久没进过了。”
窄小的木门被打开,露出里面一摞打包好的书。木子君侧头看了一眼,略带绝望地把目光移回膝盖。
她看起来还得缓一会儿,宋维蒲从抽屉里找出备用的灯泡,拖了把椅子进库房修灯。太久没进来,他也没想到这里面会落这么多灰尘,灯也不声不响地出了故障,墙角更是布满蜘蛛网。
换好了灯泡,库房便再度被灯光笼罩。宋维蒲拍净手上的灰尘,又俯身去捡地上散落的东西。有些书,都是金红玫以前进到店里又卖不出去的滞销品。他把书一本一本地捡起来放回架子,清理到最下面的时候,忽然现了一张信封。
很薄的白色信封,表面泛黄,里面夹的东西摸上去有些硬,但带些硬度。金红玫在世的时候他也没怎么进过库房,她去世后就更是大门紧锁,如果不是木子君今天把货架撞翻,或许到把这家店转手的那一天都不会看到这张夹在书页里的信封。
换的灯泡照亮了整间库房,宋维蒲半蹲下身子,右侧的胳膊倚在货架上,慢慢把信封口打开倾倒——那张此前只在手机里见到过的、唐鸣鹤与金红玫的合照,缓慢地从信封中滑落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或许连金红玫自己都忘记了这张照片的存在。
照片里是年轻的她和将狮头抱在胸前的唐鸣鹤,以及背后八十年前的唐人街。黑白照片没有颜色,但长期存放在信封里,竟意外保证了浓淡色泽的稳定,以至于能看出金红玫脸部的细节,是比他此前见过的所有照片都清晰的模样。
那年金红玫的年纪甚至和他现在也差不了许多,如此年轻,站在舞狮队的簇拥里,如此的意气风。宋维蒲看了照片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在起身的同时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
悲伤的第六个阶段,是寻找意义。
从逝者的人生中寻找意义是人们在失去至亲后的一种应对方式,意义不在于失去本身,而是在失去之后——宋维蒲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这句话的意思。
他在这件事上算不得非常勇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事,他更习惯于把它们锁起来,不去看,也不去回忆。
可偏偏木子君出现了。
她坐上了他的车,又坐进了他的书店。她打开了他不愿打开的冰箱,又打开了这间长久封存的库房。
很好,宋维蒲忽然这样想——
他现在也很想知道,她还会帮他打开哪些金红玫的过往。
那都是他,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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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8章
◎他!是狗!◎
墨尔本的春天淅淅沥沥走不干净,气温刚回转几分,天气就又阴冷下来,雨水连绵。车冒着雨从墨尔本一路开往Bendigo,抵达这座小城的时候倒是放了晴天。
昨天在书店耽误了太长时间,他俩出门也比计划晚。路程因为下雨略有漫长,这条路也没什么其他车。宋维蒲习惯性把右手搁在膝盖上,指间虚扶着方向盘,用左手调整方向,显然会省力一些。
木子君则坐在副驾驶上研究起地图。
Bendige地处墨尔本西北方向15o公里处,自从1851年两名妇人在这里现了金矿,大批华人漂洋过海涌入本迪戈。城市往南有一座叫巴拉瑞特的城市,和更西侧一座亚拉腊形成三角,在淘金热时期被称为“黄金三角区”,可以说是被淘金者踏出来的三座小城。不过和菲利普湾以北的墨尔本相比,这三座城市尺寸都太小了,还是宋维蒲在身旁一边提醒,木子君一边挨个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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