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里人很多,她也按宋维蒲说的跟他很紧。他对这里显然很熟悉,有员工擦肩而过时会与他打招呼,他也点头致意。短短一段路,木子君已经粗浅地听出他说了普通话,粤语,闽南话。
最初的路曲折,进到场地深处反而开阔,再往里走,视线里便出现一台老旧电梯,开门时嘎吱作响,里面灯光惨白。宋维蒲示意她进去,她迟疑片刻,没什么出息地问:“你上么?”
宋维蒲被她问愣了。
“一上去就是,”他说,“我得下班了。”
她“哦”了一声,灰溜溜地进去。电梯太老,梯门开了迟迟不关,宋维蒲就站在电梯外面和她对视。
他在电梯闭合前的最后一秒进来。
电梯里有股陈腐老旧的味道,他一进来,那味道竟然被冲淡了。木子君侧头看他,神色显出几分意外。
“嘎吱”一声,电梯开始往上走,度慢到木子君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填补空白。
“那个……没楼梯吗?”她看着他,“这电梯感觉快报废了。”
“楼梯太乱,”他说,“做什么的都有。”
木子君迅领会精神。
“你不下班了?”她又问,“你在这儿上班?”
话音刚落,“叮咚”一声,电梯竟然爬到二楼了。梯门打开,对面就是家杂货店,灯已经关了一半,老板娘在做清点。木子君心道不好,拔腿就往店里跑,和老板娘描述起自己要的毛毯——
厚点,再厚点,款式颜色随便。
老板娘烫着卷毛,很快给她从库房拿了几条毯子出来。木子君问了问价格,觉得还算公道,便掏出信用卡准备付账。谁知对方语气一变,神色奇怪地看向了她。
“现金,”她推开信用卡,“只收现金。”
啊?
木子君一手攥着得之不易的厚毯子,一手攥着被嫌弃的信用卡,如遭雷击。
“我就带了卡……”
“我这边只收现金,”老板娘方才清点被打断,此刻语气显出不耐烦,“那你明天拿现金来买。”
……我明天就被冻硬了。
眼看毯子要被老板娘从手里抽走,木子君满脸写着欲哭无泪。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道声音,说的一口标准粤语。听是听不懂,但和老板娘明显是一来一往。木子君侧过头,看见宋维蒲靠在门上,姿态松散地和老板娘寒暄。
三言两语过后,老板娘便把毯子松开了。然后宋维蒲进门,掏出几张现金帮她递过去。
澳洲钞票纸质软,对折着夹在他指间,和老板娘换来她一夜好睡。木子君抱着毯子和他走出杂货店的门,身后灯光很快黯然。
两人相对而站,木子君的目光顺着他肩膀往后看。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从楼下完全看不出楼上会有这么多铺面。招牌全写的中文,店铺应有尽有,杂货店右边是个廊,廊右边是个中医馆,后面的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走廊尽头是一家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