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诋毁?”周凌嘲讽牵动嘴角,“那你也不用包庇得这么明显。”
“懒得跟你讲。”孟新竹走到一边。
整洁的花园,恢宏的别墅,外人不得而知,内里藏匿了怎样一场混乱不堪。
陈小柔一次次被推倒,一次次爬起来,不懈与周醒撕打,周醒只攻不守,教练传授的各种实战经验,全抛之脑后,只一味发泄情绪。
“你不得好死!你们全部不得好死!”陈小柔没有力气了,躺在地板大声哭骂。
周醒扔开她,在客厅的大落地窗旁边,架上随便抓了一只高尔夫球杆,双手握紧,掂量掂量就开始砸。
“让你们欺负我妈,让你们欺负我妈……”
电视、茶几、花瓶,墙壁上的挂画,沙发边的台灯,柜子上的摆设,尽被摧毁。
保姆带着孩子躲在楼上不敢出声,陈小柔抱膝缩在楼梯下面夹角,哭叫不止。
隔着厚厚的大落地玻璃,孟新竹听不见周醒在喊叫什么,也听不见物什损坏时发出的惨痛哭嚎。
她只知她隐忍多年,双手经历过无数次的捶打历练,只为了今天,上演一场激烈的、沉重的、华丽的默剧。
孟新竹记得周醒说过,她从来不让自己受委屈。
那些割在她肉上的痛,她一笔一笔都好好记着,迟早一刀一刀还回去。
这时的周醒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孟新竹做不到像她这样无所顾忌,莫名的,竟生出一丝陌生情
愫。
是崇拜。
不记得哪位哲人说过,爱始于崇拜和欣赏。
歇斯底里的周醒,狼狈哭喊的周醒,凶猛地推搡,暴力地打砸,会严重让人怀疑她精神出现状况,或有家暴倾向……
可就是莫名的,孟新竹崇拜周醒的此刻,仿佛身临其境,替她挥杆。
她双手握拳,深深地吸气,努力压抑自己不要轻易表露出情绪,但根本没办法控制,泪水蓄满了眼眶。
她不否认自己的软弱和胆怯,因此格外崇拜与她相反的另一类人。
上一个让她感到崇拜的,是周凌。
父母恩爱,她从小家庭和睦,上学时候也从来没遇见过什么糟心事,学校里同学和老师也喜欢她,小半生顺风顺水。
岂料在人生至关阶段,一场事故让她家破人亡,生活从此天翻地覆。后来她遇见很多人,有好人,有坏人,也有戴着假好人面具的真坏人。
她却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对抗,只是厌烦地别开脸。
像周醒这般,尽管向往,却还是无法付出行动,她就是做不到。
离开服务区时,坐在副驾,她甚至在想,假若父母出事那天,高速上也有这样一位好心人,不断鸣笛示警,护送至安全地带,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周醒是如此特别。
房子里静下来了,孟新竹贴近玻璃,手指抚上她眉眼。
身边的一切都毁无可毁,周醒也累了,虎口震出几道血痕,人精疲力尽瘫坐在地。
想这一天,她想了很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中那道狰狞的伤疤,将会缓缓淡去,尽管妈妈或许早就不需要她的复仇。
那就当是为了自己吧。看到这对狗男女现在过得这么好,她很不爽。
揉揉眼睛,虎口的血随便在袖子上蹭干净,猝不及防,周醒抬起头,对上一双含泪的眼,困惑歪了下头。
“姐姐——”周醒喃喃出声,扔了球杆,双手撑地艰难起身。
门打开,馨香入怀,她被撞得胸口一疼,迟钝伸出手,触及对方柔软凉滑的发,怔住。
“暴暴!”孟新竹捧起她的脸。
周醒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没事吗?”周凌上前,语气平常关怀。
孟新竹骤然回神,松手,退后两步。
周凌探身,朝门里看,周醒跟着回头看了眼,再转过脸,孟新竹已挎着帆布包急急忙忙跑掉。
周醒后知后觉捕捉到什么,挑眉。
不是吧,就被我迷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