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乱多倒了小半杯黄酒,咂咂嘴巴靠在椅背看热闹。
俞书华筷子搁在碗面,朝前探身,“我说冯秀才,你一个上门女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怎么就没他说话的份呢?”徐盈盈人如其名,有双笑意盈盈的大眼睛,周醒长得像姨妈,完全遗传了这双漂亮眼睛,以及她的三寸不烂之舌。
徐盈盈说:“要说上门女婿嫁进家,没地位,孩子都得跟妈姓,那你也是嫁到周家来的,你骂他不就等于骂自己。老太太问的是竹子跟冰冰,又没有问你,你接什么茬,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那你就是周家人了?”俞书华当即反驳,“你姓徐,你姐早跟周存伟离婚了,人家孩子都多大了,你还死赖着不走,这一家子人说话,又有你插嘴的份儿了?”
“我确实是个外人。”徐盈盈不慌不忙,“可老太太就喜欢我,喜欢我们一家,就愿意我们来。你说得对,我姐跟周存伟离婚了,但我还在,我有本事出现出现在这张饭桌上,不必借谁的势,是我的本事。你行吗?”
俞书华怒而拍桌,“我怎么就不行了!我们家周凌多厉害,把车行经营得多好,不是我教育的
()?”
“周凌确实是你生的(),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徐盈盈一箭双雕?()?[(),“打个比方,周存伟背着我姐找小三,周醒是他亲生,却至今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一点没遗传到他的烂德行,懂我意思吧?”
周存伟被阴阳习惯了,埋头吃饭,闷不吭声,小三脸皮厚,也只当没听见。他们这一家地位最低。
徐盈盈叹气:“周凌要真像你啊,车行怕是早垮了,也不会选择用出柜来抵抗你们。”
“放你的猪屁!”俞书华最听不得人家讲‘出柜’这两字,她至今以此为耻。
当年俞书华以死相逼,都没换得周凌回心转意,周凌也狠,有本事几年都不打电话不回家。
最终俞书华败下阵来,示弱求和,周凌却一直拒绝跟父母同住,除节假日,非不要不让孟新竹与他们见面。
人是会变的吧,周醒想。周存伟和妈妈当年感情很好,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不然你怎么会那么欺负竹子。”徐盈盈冷笑,“舍不得自己女儿,就苛待别人女儿,你是人吗?”
“我怎么欺负她了,我就跟她讲了几句话,还讲不得了?!”俞书华尖声大叫。
“行了!”周贤斌吼一嗓子,板着脸说:“吵吵吵,一见面就吵,女人家就是麻烦。”
“这一屋子都是女人。”徐盈盈又调转矛头,“没有女人你怎么生出来的?你妈就在上头坐着呢,你够胆问问,你自己能不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是蛋孵的还是蛆孵的。”
周贤斌黑着脸瞪她,徐盈盈给双胞胎夹菜,“你瞪我也没用。”
周醒不得不提醒她们,“别跑题了,说竹子姐分手的事呢。”
“不高兴就分呗。”徐盈盈下巴尖朝前一点,“就像你大伯母说的,反正没有结婚证,也不需要什么冷静期,过得不开心就分。”
“说得容易!”俞书华又叫起来,“当年那什么,出那什么柜的时候,我们家冰冰为了她,都闹得离家出走了,现在说分就分呐!且不说她爹妈死的时候我们出了多少钱,帮了多少忙,就说近的,我们冰冰哪点对她不好!”
俞书华又旧事重提,戳人伤疤,孟新竹表情麻木。
她深知,这时任何辩驳都不过是火上浇油,助长的也是对方气焰,她本就是不擅长争执的人,也是不喜、不屑。
对方扭曲变形的五官,激昂起伏的音调,都让她感觉丑陋,与这样的人撕烂体面大吼大叫,更是没品。
她长吸一口气,手在桌下攥紧了裙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对抗,告诉自己,只要捱过这阵子就好了,总会结束的。
终于周凌也觉得丢脸,无奈喊了一声“妈”,“我都跟你讲过多少次,你能不能别老说这些事。”
“怎么就不能提,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还不让提啊!”俞书华大叫。
碗里最后一块辣排骨啃完,周醒吮吮手指,站起来,“哐”地一拍桌,“讲得好!”
全场人目光汇
()聚,周醒胳膊往前一挥,“她确实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所以不能再让她继续吸我冰冰姐的血了!”
徐盈盈拽她,“胡说八道什么呢,周暴暴,给我坐下!”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怎么掰都掰不清楚,说来说去受伤的都是竹子姐。
周醒决定制造一些新的矛盾,来覆盖旧的。
她端起酒盏,干了一大杯白的,恶狠狠呲牙,杯子朝桌面用力掷下,“赶紧分手,让我跟冰冰姐在一起。”
徐盈盈一愣,“啊?”
“我冰冰姐那么优秀,只有我才能配得上,这一点我跟大伯母是在统一战线,孟新竹和周凌,我从一开始就是反对的。”
周醒长叹:“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长大了,终于是我的出头之日了。”
俞书华莫名其妙,“谁跟你是统一战线。”
周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白的,朝周凌举杯,“姐,我的亲姐,咱俩干一个。”
周凌万分无奈,“周醒你别添乱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