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给你打电话?”孟新竹笑。
“太夸张了,周凌会不会哭着给你打电话,我跟她一起生活那么久,我不知道吗?再说我欺负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欺负的,我是打她了
,骂她了,还是冤枉她做错事了?”
“你还敢狡辩!”俞书华高声。
“冰冰电话里还维护你,让我别跟你说重话,只说劝劝你。亏她还一直惦记你,结果你就这么回报她?”
“她怎么不自己来劝,她还没断奶吗?”
话出口,孟新竹自己都吓一跳,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昨晚睡前,她仔仔细细想过分手这件事,大不了搬出去住,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要了,钱也不要了。
她实在是受够了,烦透了。
今天跟周凌回镇上,路过老宅,她更加感到难过。
宅基地不能买卖,地还是她的,房子里住的却不是她的家人,不同于周醒的狂喜,这片故土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街街巷巷,双亲残影渐稀,一切都只能让她感到痛苦。
好不容易有了家,她全力经营,大好青春年华丢进去,更不要说花掉的钱和投入的感情。
尽心尽力,却并没有收获应有的回报,换不来他们一点尊重。
若是父母还在,哪儿能让俞书华这样欺负,把她叫到杂物房,专给她难堪。
也许是因为阿嬷昨晚那通电话,也许是因为周醒,孟新竹并不是全无底气。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颤抖的声线:“我跟周凌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如果她是借你的口来试探,那这就是我的态度,让她有话当面讲。最后我想说,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管,你这样做也毫无益处,帮不到她半点。”
“孟新竹!”俞书华高叫:“你想造反呐!”
不想理会她,孟新竹转身就要走,却在此时,周贤斌推门而入,朝俞书华挥挥胳膊,“你出去,我来跟她讲。”
俞书华嫌恶看她一眼,出门时手指还虚空朝她恶狠狠戳两下。
“小竹啊。”不同俞书华的傲慢无礼,周贤斌面相看,相对和善,摆事实讲道理,十分好说话。
但这只是表面,周凌完美继承他骨子里的强势和冷漠。
他拦住她不让走,一开口就是打压。
“你跟我们周凌在一起这几年,过得挺不错的,对吧。”
他视线有意无意往她手里拎的皮包上瞟,“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前年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虽然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时尚,也知道这东西不便宜,凭你自己,是肯定享用不起的。”
委屈、愤怒,还有被轻视的窘迫,孟新竹惊愕地睁圆眼睛,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恶毒。
某个瞬间,孟新竹很想把包朝周贤斌脸上砸过去,可她总是欠缺一份不计后果的勇莽。
如果是暴暴,她肯定会这么干的。
不,暴暴一点亏都吃不得,她不会给他们这个羞辱人的机会,她还有人宠,有阿嬷有姨妈,没有谁敢这样对她。
说到底,他们是欺负她孤苦无依。
周贤斌朝门外张望一下,表情活灵活现,“刚才我在外头,听到你说,你们的事情
轮不到我们来管,是吧?我们是老了,不懂年轻人的感情,但我想提醒你一点。”
她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周家当年对孟家的恩情。
“你父母走的时候,你年纪也不小了,那时候我们两家是在合伙做生意的,你应该知道吧。车祸呢,是意外,人死了,好的坏的,我们就不说了。”
周书贤推推眼镜,“生意因此遭受的损失,我们也不说,但是赔给死者家属的钱,我们出了部分,你没有忘记吧?当年是谁替你跑东跑西,安葬父母呀,是谁供你念到大学毕业呀,又是谁给你安排了现在车行的工作呀。小竹,做人不能忘本的,你现在享受的好生活,都是靠我们,周凌喜欢你,是你的福气,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孟新竹一面听一面在想,假若爸爸妈妈还在,也会像他们维护、疼爱周凌这般疼爱她吗?
她想哭,又不能。不能在他面前示弱,眼泪并不会让他愧疚,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因她的疼痛而暗爽。
提出分手是忍无可忍,但她知道自己是走不掉的。
怎么走,往哪里走,又到哪里去,世界这么大,何处是她的容身之所。
因为这份恩情,她要一辈子都捆在周凌身边,鞍前马后。
她稍有反抗,他们就把她已故的父母抬出来,两口大棺材沉甸甸压在她肩膀,谴责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戳她脊梁骨。
这份恩情不假,可挟恩图报、道德绑架的他们,又高尚到哪里去?这么多年,她还没有还够吗?
中年男人开开合合乌紫的唇、深一块浅一块的老年斑、眼尾和鼻周的皱纹都逐渐扭曲变形,成了团模糊的黑雾,四散开填满这间小小的屋子。
她逃无可逃。
呼吸急促,视线模糊,就在孟新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晕厥时,耳畔忽地一道脆声。
似朱阳蒸腾雾霭、大风驱散浓烟、梵音洗涤晦暗。
周醒一脚踹开房门,大摇大摆走进来,“呦!干嘛呢这是,把我竹子姐关起来,审犯人呐!”
她无数次救她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