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人走近,她已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奔来,两手攀上人胳膊,嘻嘻傻笑,嗲嗲撒娇,“竹子姐姐,你来接我啦!”
然后呢,开始叽里呱啦说话,路上发生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哪怕是一棵树,一株花。
她总能接住对方的情绪,好的坏的,不让它们落地,像只快乐的小海豚,水上杂耍,鼻尖把小球颠来颠去。
她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不用人猜,哄也好哄,会自己找台阶下,把脑袋靠在人肩膀上,说“我才没生气嘞”。
很奇怪,一个是相伴多年感情至深的女友,一个是女友的堂妹,后者身份在前者基础上建立,怎会莫名把她们放在同一位置进行比较。
心中的天平,甚至隐隐倾往悖德方向。
及时回神,孟新竹抬高伞面,“来了。”
“嗯。”周凌答。
此前她们心平气和打过一通电话,这时碰面,两人性格都不是会主动找话题聊,或像周醒惯装作若无其事装傻卖乖那一类,自然沉默。
并肩往前,唯有伞面淅沥雨声。
“你想出来玩,提早跟我说,我也可以抽时间安排。”倒是周凌先开口打破沉默。
过去被无限搁置的许多个旅行计划,不都是因为你吗?孟新竹腹诽,几不可闻一声嗤。
不是你总嫌麻烦,一拖再拖,以天气和工作为借口,最后都不了了之。
来来回回因为同一个问题争吵,都不愿意采取行动,改变现状,即使对方做出调整,也不愿配合步调。
如今回想,她们感情最为深厚那几年,也是物质最为穷困那个阶段。
在墙皮泛潮剥落的出租屋,弹簧外露座椅塌陷的旧沙发,相拥诉说爱意,期待年末第一笔奖金,憧憬她们的第一次旅行。
在一起久了真的会失去激情吗?对方的期待和付出都可以视而不见,为什么先丧失兴趣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孟新竹觉得不公平。
“我说了,你就会陪我出来吗?”
她表情淡淡,语调平直,不仔细极难察觉到其中暗藏的情绪。
也许是她隐藏得太好,又或者周凌习惯以自我为中心,见面不到两分钟,又开始不耐烦:“你宁愿跟别人出来,都不叫我,我怎么陪?”
孟新竹:“那没办法,她订票快,收拾行李也快,我正在兴头上,想走就走了。”
“所以连我电话也不接?”周凌驻步,反问。
孟新竹:“接了也是吵架。”
周凌:“你现在就在同我吵架。”
又开始了。
心中忽涌起一阵厌烦,孟新竹偏过脸,转向昏黄路灯下绵绵的雨网。
沉默是夜间凛冽刺骨的寒气,点点渗透,冻结心房。
不想破坏心情,也不想再继续无谓的争执,孟新竹率先抬步,“我去找暴暴,告诉她你来了。”
推开民宿有些年头的榉木大门,忆起廊亭下某人眉飞色舞的脸,孟新竹面上少见有了几分谑笑,“见到你,她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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