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宋惟一前一后赶到木桥边。
满是绿苔的水中,宋家长姐正闭着眼扑腾,还有几片残破的荷花叶正黏在她顶。
她想要开口呼救,却猛地呛了一口水。
而木桥上站着的人,正是成绰。
她半蹲下身,看着水中的女人:「我的人,也是你配说教的?」
「宋家娘子,看看你现在这容貌不端的样子,身为平西将军的长姐,你那女德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成绰的背影,一股异样的情绪在我心头浮现。
这已不是成绰头一次维护我了。
更何况,这次还是在宋惟面前。
我侧头看向身后的宋惟,只见他也在看着木桥上的成绰,嘴唇紧抿,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
晚饭后,我坐在房中看书。
门口忽然传来夏春的声音:「将军?」
我抬起眼帘,看到宋惟正站在门口。
他双眼通红,呼吸也有些急促,看起来像是吃了酒的模样。
于是我出声提醒:「你走错了,你与成绰的院子不在这。」
宋惟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谈子衿,你知道我最厌恶你什么吗?」
不等我开口,他又自顾自地说道:「你看见我时,这副永远都毫无波澜的模样,就是我此生最厌恶的。」
他站在最后一层石阶上,手撑着门框。
「就连成婚那晚你看我的眼神,都比不上你今日看见成绰时的眼神。」
我放下手中的书:「你想说什么?」
「看,就是这个表情,在面对我的时候,你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上京贵女,只有在面对成绰时,你才是有血有肉的谈子衿。」
夏春不知何时已退了出去,屋子里外只剩下我与宋惟。
「那是因为,你我能够成婚,根本只是一场意外。」我说。
「意外吗?」
宋惟冷笑一声:「确实。」
「谈家曾有三位帝师,你祖父又是当今太子太傅,若没有那场意外,或许你也不会嫁给我这种武夫。」
说完,宋惟抬眼看我,双目中的猩红更甚:「只是,谈子衿,你有没有想过,那件事当真只是意外吗?」
「那夜,若不是你祖父他……」
说到关键处,宋惟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猛地站起身,任凭身上的披风掉在地上:「我祖父如何?」
宋惟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留下一句:「罢了。」
「你早晚会知道的,你的命与你的感情,从来都由不得你自己。」
11
火烛燃尽之后悄然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困意,可梦里却狂风大作,似有暴雨即将来临。
那天色,隐约透着几分熟悉。
在床上几番辗转反侧,我终于想起,那一夜的灯会之后,便是这样的狂风暴雨。
……
六岁时,我父亲因病去世。
翌日,我站在灵堂中,看见母亲自戕于父亲的牌位前。
自那之后,我便被祖父带在身边,由他教养。
谈家曾出过三位帝师,从不参与朝政纷争,为世代清流。
祖父更是自我幼时便教导我,身为谈家女儿要知礼仪、懂分寸,事事以家族荣耀为先。
直到十五岁那年。
在我身上,生了一件足以让谈家名声扫地的事情——
我被人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