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其他没上工的住户,听到动静俱都放下活计,大门紧闭。
倒是几个跟贾东旭稍微沾亲带故的老人,唉声叹气的聚在门前,气氛沉重。
“贾东旭毁了?这不还没放鞭炮……”
李登云见状,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一个外姓没多逗留,正准备大踏步离开,却见面容憔悴的秦淮茹慌慌张张的出门。
迎面瞧到李登云仿若看到救命稻草,泣不成声的说道:“登云,你不是懂药理,快看看你东旭哥吧,今早一醒来他便止不住的咳血块,汤药刚灌进去便又吐了出来,还有幻觉,总是嚷嚷着看到他爸,我都不知怎么办了。”
秦淮茹呜呜咽咽的哭泣着,通红的眼圈似乎要沁出血,看得出来,她是真情实意。
好歹是她男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相濡以沫那么多年,没感情那是假的。
不像后来眼泪逐渐廉价,沦为博人同情的猫尿。
“嫂子,你先撒手,去找大夫过来,我暂时进去看看情况。”
医者仁心,生离死别往往最恸人心弦,李登云对贾东旭早夭还是有些惋惜怜悯的,哪怕知道进去于事无补,可还是硬着头皮试试。
贾家不大,兴许是采光的原因,进门是个狭窄的过道,房间显得昏暗低沉,一股浓重的中草药味直蹿鼻子。
贾家光景不好,都是些旧家具,摆设陈列显得破糙糙的。
一个剪着锅盖头的男孩正领着两个小女孩,没事人一样趴在餐桌旁吃饭,狼吞虎咽,桌面上堆满嚼碎的鸡骨头,显然,昨天夜里的鸡已经进了贼肚。
看得出来几个孩子伺候的不错,衣服虽破旧却整洁,脸蛋干干净净。
瞧见李登云推门进来,棒梗条件反射的惊叫一声,捂着受伤的脚踝,不敢去看李登云的眼睛,他昨夜被李登云目睹作案全程,尽管最后耍了个小聪明把锅甩给后院孩子,可还是怕的。
他总觉得李登云的眼睛能洞察他的所有小心思,槐花和小当有些不明所以,扭头瞥了眼李登云,又埋下头专心吃饭。
李登云眉头微皱,掀开里屋的门帘。
那股令人压抑的哭声更大了,贾张氏端着药碗抽抽嗒嗒的啜泣。
然,除了哭之外,无能为力。
贾东旭面如金纸的半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眼睛紧闭,有气无力的呻吟几声,嘴角还有黑红的血迹。
“李,李登云,你怎么来了,东旭,东旭他……”
贾张氏兀自纳闷,却见李登云面色凝重的翻起贾东旭的眼睑,又试探了一下脉搏,嘴唇乌黑,掀开被子,果然浮肿一片。
和昨夜揣摩的病情没有出入,五脏肺腑受到钝击内伤出血严重,关键部位碎裂,体内积攒太多毒素,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金铃子和延胡索碾碎成粉伴着温水,再搭配上参汤。”
李登云撕掉报纸一角,写下药方。
贾张氏将信将疑:“能治好东旭的病?”
李登云摇摇头:“东旭哥这是绝症,这剂药方只能暂时缓解疼痛,多留点时间布置后事。”
“你!李登云你这不是咒……”
贾张氏闻言大怒,觉得李登云说话不吉利,刚准备扔下药方,却见贾东旭艰难的睁开眼睛:“按照登云说的办吧,登云你别计较,年纪大了脾气怪,劳烦你受累……咳……”
说着又是口血吐了出来,咳嗽的像筛糠。
李登云点点头,没再多言,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屋外光芒刺眼,骄阳正好。
人,仿若虫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