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公文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林邑国王范熊面红耳赤,厉声道:“辱我太甚!”
大殿中几十个文武官员不敢吭声,人人看着脚尖,林邑国某港口被大楚国水师占领的公文传到了林邑国京城,谁都知道出了大事。
范熊恶狠狠地怒吼:“小小的汉人也敢冒犯我林邑国!有本事打来京城啊,有本事率领大军进攻我林邑国啊!看本王不立刻杀光了他们!”
一群文武官员尴尬地看着范熊,这些言语色厉内苒到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范熊眼看一群文武官员不吭声,更加怒了:“你们对我林邑国没有信心?”
一群文武官员看脚趾,若是往常肯定立刻回答“我林邑国天下无敌,天降雄狮!只要一百人就能灭了汉人天下。”可是大楚的水师已经杀过来了,这时候附和大王吹牛很容易让大王脑子不清醒,真的与大楚开战。
范熊满脸通红,怒发冲冠,一群废物!可嘴上却哈哈大笑:“以为本王吹牛?以为我林邑国打不过大楚?哈哈哈哈!汝等有所不知。”
范熊微笑着,好似胸有成竹,下了龙椅,望着大殿中的众人,眼神如电:“我林邑国在汉末的时候是大汉的属地,然后我曾舅公区连杀大汉县令,自立为王。这不过百年前的事情,你们好些人的祖父多半还参与了这件事。”
大殿中一群文武官员急忙抬起头,脸上露出忆苦思甜同甘共苦筚路蓝缕的神情。
范熊道:“而后大汉也好,曹魏也好,大缙也好,为什么就没有灭我林邑国,收复版图呢?”
一群文武官员看着一脸沧桑的范熊,只能挤出茫然的神情,问道:“是啊,汉人强大,为何就没有收复林邑呢?”
范熊哈哈大笑,道:“因为我林邑气候炎热,多有虫蚁瘴疫,汉人无法适应我林邑的气候,到了林邑之后不用打就病死了。”
一群文武官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心里对范熊鄙夷极了,若不是汉人的交州多山多水,地形复杂,汉人从中原调动兵马光是到交州都要走大半年,这林邑国天气再炎热一倍也被汉人收复了。
范熊得意地大笑,然后道:“所以,这汉人只要敢来冒犯我林邑,我林邑定然让汉人全军覆没!”他坐回龙椅之中,用力拍着扶手,厉声道:“来人!召集我林邑水师,杀了那些汉人!”
一群文武官员呆呆地看着范熊,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
范熊眼神犀利,霸气侧漏:“这次汉人聪明了,知道从水路进攻我林邑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林邑水师有三艘战船,以一当百,汉人水师再多能够打得过我林邑水师吗?”他的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道:“我林邑水师可是能够威震南海,让海盗不敢觊觎我林邑商船的强大水师!”
大殿中,一个心腹大臣不断地向范熊打眼色,道:“其实……大楚是我们的邻居,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何必伤了和气?”他捡起地上的公文,塞到了范熊的手中,意味深长地道:“不如再仔细看看。”
范熊随手接了,看个头啊,这公文几千字呢,谁有耐心看完这么长的公文,第一句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大楚水师两千余人进犯我林邑”吗?
一群文武官员用力点头,必须仔细看看。
范熊大笑,只觉这群官员真是迂腐,自己稳赢的仗何必这么窝囊?他身体向后微仰,傲然道:“你这就不懂了,身为大国的王,必须时不时向周围的邻国展示自己的力量,尤其是汉人的国家,汉人最喜欢欺软怕硬了,只要我们稍微露出一些胆怯,汉人就会把我们的骨头都吞下去,对待汉人必须强有力的还击,让汉人断了一切与我林邑为敌的念头。”
他轻轻地挥手,长吁短叹:“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的领导者,对待外国人必须强硬!”
那心腹大臣死死地看着范熊,老子叫你仔细看看公文啊!你丫只看一半,不,你丫只看第一句话的吗?他实在忍不住了,慢慢地道:“大王,我林邑水师……已经……不存在了……嗯,遇到了风浪……全军覆没了……”
一群文武官员急忙附和:“是啊,百年一见的大风浪啊!”“海里的浪都有几百丈高了,水师再勇猛也无法与大海斗。”“纯粹是运气不好。”
范熊微微皱眉,水师遇到风浪了全军覆没了?这么倒霉?他总觉得这些文武官员话里有话,若有所思地打开了被心腹大臣塞在手里的公文,一瞅,使劲地揉眼睛,破口大骂:“王八蛋!”
一群文武官员吁了口气,以后谁忒么的写几千字的公文都没有写到重点,就把谁拉下去重打,知道差点误了大事了吗?
范熊一字一句地仔细看下去,跳过那些华丽的文字,终于看清了重点,水师全军覆没、大楚有五艘楼船、几千南海海盗被筑京观、当地林家全家被杀、大楚楼船投火球刹那间门摧毁了水师衙门、大楚国际衙门……
范熊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群文武官员,开打?用脑袋打?水师分分钟就灭了,林邑的大军游泳与人家打,还是站在岸上任由对方打?他分分钟就想到了一支强大的水师进攻林邑国的办法,林邑国地域狭长,海岸线长得可怕,每一个大城市都临海,一支强大的水师可以分分钟摧毁林邑国所有的大城市。
范熊脸色由红转青,林邑不会要灭国了吧?他深呼吸,是不是该下令全民总动员,与大楚血战到最后一人?
他缓缓地道:“诸位,谁愿意领军与大楚贼子厮杀?”
那心腹大臣惊呆了:“大王,为何要与大楚官兵厮杀?”
范熊更惊呆了:“大楚官兵进攻我林邑,我林邑岂能不与敌军血战到底?”
那心腹大臣神情肃穆,义正言辞地道:“大王此言差矣!大楚国使者言,‘大楚国不要林邑国一分土地一个铜板’,这哪里是要入侵我林邑了?”
范熊怔怔地看着那心腹大臣,这都不是入侵?
那心腹大臣坚定无比地道:“入侵者,占他人之土地也。可是大楚国不要我林邑国一分土地,哪里入侵我林邑国了?”他轻轻地拂袖,长长的袖子在空中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道:“大楚国从来没有想要入侵我林邑国,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外交纠纷而已。”
范熊打心眼里希望不要开打,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为了面子可以假装无视的,大楚要是真的打过来怎么办,必须问个清楚。他问道:“可是大楚在我林邑国建立‘大楚国际衙门’明显是干涉我林邑国内政。”一个国家的朝廷的执法权都被剥夺了,这不是‘入侵’是什么?
那心腹大臣惊讶极了:“陛下何出此言?大楚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推崇礼义廉耻,讲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百姓有危难,不问利益,不问生死,挺身而出,见义勇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此之谓大丈夫也。大楚国人如是也!”
那心腹大臣愤怒地看着范熊,道:“大楚国不要一个铜板就伸张正义,此心日月可鉴,大王岂能以世俗之心看大楚国?大楚国不求闻达,不求土地,求的是公平正义和爱的光芒照射世界!”
那心腹大臣深深鞠躬,道:“大楚国真义士也!我国当为之扬名。”
范熊大喜,笑容满面,也就是说只要大楚国不宣战,那么对林邑国而言国体无损,大楚国的“国际衙门”就是一群义士无不要钱免费主持正义?
范熊腰也挺,脚也不抖了,只要大楚国保持正义,好像也不是很大的事情嘛。他从容地问道:“那这‘大楚国际衙门’的土地……”用P股想也知道大楚肯定在国际衙门附近随意执行大楚的法律,这真的不是占领了林邑国的土地,在林邑国上建立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国家?
那心腹大臣严肃无比,道:“不过是送了一块土地给大楚国盖了一个房子而已,与卖给商人有何区别?我林邑国难道还差了那几个卖土地的钱财不成?大王何必如此抠门。”
范熊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送了一块土地给大楚,完全不是侵略和占领,就是普通的土地买卖。
他微笑着,然后想起大楚国杀了水师大军,杀了某个地方豪强,又悲凉了,这事情怎么解释?老子不想开打,可是这满朝文武和无数国人看着,老子能怂吗?
那心腹大臣淡定无比,小事情,看我表演。
那心腹大臣轻轻地捋须,深情地道:“大缙已灭,大楚新立,中原战火方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我林邑国虽然自立一国,但终究与大楚同出一脉,血肉相连,如今见大楚有难,如同见兄弟姐妹有难,大楚求上门购买粮食,我林邑国岂能见死不救?”
范熊长长地叹息,以袖掩面,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悲哉!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