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州牧在一群豫州官员中寻找,立刻找到了沛国相,只见沛国相的手一直在抖,心中哀叹,沛国相也想到了。那任恺的的死敌贾充的封地就在豫州沛国公丘县啊,那是紧贴着谯郡啊,直线距离有一百五十里吗?这要不是贾充做的都没天理了。
但是,若真的是当朝最得皇帝信任的贾充想要杀了任恺……谢州牧、顾州牧等人只觉毛骨悚然,唯一庆幸的就是任恺现在还活着,唯一想做的就是立马把任恺送回洛阳。
陈县令与一群豫州的官员目光相遇,苦笑,若是(政)斗刺杀,那就太好了。
大堂的一角,胡问静冒了出来,咳嗽两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群官员惊愕的看着胡问静,然后转头看陈县令,你丫脑子真的不太清醒,这种地方怎么会冒出一个民女?哦,不是一个是两个,还有一个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小民女躲在第一个民女的背后。
任恺捋须微笑:“这就是见义勇为,救了老夫的胡问静姐妹。”一群官员立马浮现出遇到亲爷爷的憧憬和思念,瞬间围住了胡问静,有人深深的鞠躬:“若不是阁下仗义相救,朝廷失去一个栋梁,百姓失去一个青天,王某多谢阁下。”有人一脸的惊喜:“阁下救了任公,如救吾父,吾当报之,阁下若有差遣,在下在所不辞。”附近的官员瞅他,过了,过了!哪有当着任恺的面说他是你爹的,你丫不要脸,任恺还要脸呢。那官员淡定极了,只要吏部尚书记住了他的脸他的名字,以后考核晋升的时候受用不尽,谁在乎现在被人鄙夷。
胡问静客客气气的一一回礼,道:“诸位贵人大驾光临谯县,岂能让诸位朝廷栋梁热茶都喝不上一口?且稍坐,待胡某奉上茶点。”她转身弹手指,王梓晴带着一群仆役丫鬟端着茶水和糕点走了进来。
一群官老爷微笑,这胡问静还是很会办事的嘛。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众人称赞着,终于有茶水喝了。
“民女谯县王梓晴,见过诸位贵人。”王梓晴行礼,然后指挥着一群仆役丫鬟按照众位官员的品级整理座位,安放茶水糕点。
一群官员笑得更加温和了,陈县令已经被吓破了胆,但是谯县的门阀反应和快嘛。
任恺一边饮茶,一边笑着:“老夫还以为老眼昏花,走几步都要喘,阳寿将近,没想到老夫的命硬的很哪,贼人想要砍下老夫的脑袋犹且不可得,老天爷是想让老夫多活几年,与贼人斗上一斗。”一群官员赔着笑,说着任公硬朗,尚书定然长命百岁什么的,心里想着任恺果然也怀疑是朝廷中某人下的手,就不知道任恺怀疑是谁。
谢州牧和王别驾对视一眼,还用问?肯定是太尉贾充下的毒手,任恺当众如此言语,是想要他们表态站队吗?
两人打定了主意,保护任恺的平安是职责所在,决不能让任恺死在豫州,但是想要在这场血雨腥风中站队,那是想也休想,他们与任恺又不熟,凭什么为了任恺得罪了一手遮天的贾充?就凭任恺这么冲动的摆出想要算账的嘴脸,他们就不看好任恺可以斗赢贾充。
谢州牧和王别驾一脸虔诚的说着任公吉人天相之类的客套话,坚决不把话题引向缉拿凶手的方向,至于谁是幕(后)黑手的猜疑那更是休想他们提起。
大堂内一群官员个个都是老油条,同样分分钟就懂了任恺的目的,有的坚决学习谢州牧和王别驾,政(治)斗争中坚决不站队,有的反复的衡量究竟该怎么选择。
一群兖州的官员使劲的瞅顾州牧,大老远跑来拍马屁,结果遇到了表态,简直是作死啊!顾州牧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任恺这么没有城府,老子打死不来豫州!转身对众人打眼色,你们机灵点!众人会意,想要站队自己偷偷的去表态,想要吃瓜就保持沉默,总之后果自负。
任恺看着一群官员笑容满面的满口歌功颂德,心中冷笑,老夫只是愤怒之下随口一说,老夫与贾充的争斗还需要你们站队?一群小官员有个P用!
但一股怒气终究在任恺的胸中徘徊,他对胡问静道:“你救了老夫的性命,老夫定要厚报。”胡问静挺直了腰板,盯着任恺的眼睛一眨不眨。
任恺的目光扫过一群官员,一群官员人人微笑着点头,看出任恺存了怨气,想要当众给胡问静好处,虽然这好处多半是要豫州的官员兑现,但是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任恺的。
“对,你有什么愿望,且说出来。”一群官员柔和的看着胡问静,鼓励着她说出自己的愿望。早说早了事,说完他们就拍屁股走人,坚决不和这个傻帽吏部尚书扯得太深。
胡问静瞅瞅四周,歪着脑袋沉默了。
王梓晴羡慕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这回要发达了?若是换成她,会想要些什么回报呢?不不不,她当然不会说要回报,一定会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行礼,小女子能够救得吏部尚书是天意,何须感激,小女子愧不敢受。然后,吏部尚书就会捋须微笑,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再然后,胡问静就会天下文明,成为淑女的典范,无数公子上门求亲。
王梓晴努力的瞅胡问静,胡问静出身微薄,多半是不懂这一套规则的,必须提醒她。可是胡问静看都不看王梓晴,王梓晴气死了,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小问竹躲在胡问静的身后,一手扯着姐姐的衣角,一手拿着一块糕饼,无声无息的吃着,不时转头四顾,看到王梓晴在看她,欢快的笑,然后又低头吃糕饼。王梓晴无语问苍天,这就是命啊。
一群官员见胡问静沉吟,似乎在认真思索愿望,忍不住微笑了。这个女子都不懂得说句“没关系,那是我应该做的”?真是单纯的很啊。
众人一点都不在意,一个女子会有什么愿望?
兖州的官员们看着豫州的官员们,若是运气好,这个女子的愿望是希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们就走运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豫州谢州牧打量着胡问静,不过十四五岁,正是最情窦初开的年纪,胡问静会不会要求给有个如意郎君?他想起家中的女儿们,微微一笑,不会这么模糊的,胡问静多半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如意郎君,那么多半会希望任尚书撮合,以吏部尚书的权威,天下哪个门阀敢拒绝任恺的撮合?任尚书为了撮合多半还会答应给那幸运的小子一官半爵,足够那小子感恩戴德了。
王别驾浅浅的喝茶,这茶水很是普通,多半不是王家的藏品,而是在县衙之中翻找出来的,他一点都不在意胡问静会要去什么,女孩子家家还能讨要些什么?王别驾扫了一眼胡问静,看胡问静的模样是不缺金银了,他又看到王梓晴焦急的模样,心中立刻大致猜到了胡问静所求,只怕是要为民请命修桥铺路等等刷闺誉了,这些事情容易办得很。他又低头喝茶,把心思从胡问静的身上收了回来,胡问静顶多就是要求彻查冤案,洗刷屈辱什么的,虽然很有可能陈县令会被“冤案”牵涉在内,但整体而言依然是小事一件,不值得耽误他的精力。
谯郡崔太守总觉得“胡问静”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他皱眉苦思,到底是哪里听过胡问静三字?他听说吏部尚书任恺在谯县遇刺,吓得魂不附体,匆匆赶至,一时之间未来得及问清详情,难道这熟悉的名字背后有什么内情?崔太守心中一沉,认真的回忆,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胡霸天啊。”崔太守的嘴角了露出了微笑,就说为什么一个女子能力杀三个刺客救了吏部尚书,原来是到处暴力收租的胡霸天。
崔太守微笑着,一直忙着分析吏部尚书遇刺的严重后果,竟然忽略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杀了三个刺客的超级不合理。他看了一眼大堂内其他同僚,似乎那些同僚也处于惊天大案件的震撼之中,没有注意到“力杀三个刺客的壮士”只是一个少女。
崔太守心情好的不得了,转头看了一眼陈县令,你丫的真是走了狗屎运啊,要不是恰好胡霸天在,你的脑袋虽然不会落地,但是这乌纱帽肯定要完蛋。
至于胡霸天会提什么要求?崔太守笑了。胡霸天这么喜欢钱,喜欢暴力,不论是要银子还是要宝剑都不稀奇。
胡问静皱眉苦思,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任恺,显然难以决断。一群官员都笑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鼓励的看着她。
胡问静似乎终于想好了索要什么,小心的看着任恺:“真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任恺大笑:“当然不是,若是你要天上的月亮,老夫难道还能摘下来给你?你救了老夫的性命,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的事情,定然会为你办妥了以报救命之恩。”他笑着,这个女子功夫挺不错,但是脑子不怎么样。
任恺放下茶杯,笑道:“莫要担心,只管开口。老夫作为吏部尚书,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权力的,哈哈哈哈。”一群官员微笑,任恺这是打算给胡问静的情郎或者家人许官了?意料中事。
大堂中几十个官员笑眯眯的看着胡问静,就等她说出情郎或者家人的名字,然后吏部尚书满是褶皱的老脸灿烂的笑,拿起毛笔当场就写了任命的文书。
王梓晴也听出来了,陡然满脸通红,王家和谯县的所有门阀费了十几年的功夫都得不到的官位,胡问静一开口就能有了?她微微有些恍惚,这该死的世道啊,哪里不太对?
胡问静更加小心的看着任恺,道:“是不是说,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当官?”
大堂中众人笑着看她,还不算太蠢。
“是!老夫决不食言。”任恺大笑,严格说,私下许官是不合朝廷规矩的,虽然九品中正制只是对普通人而言的,高门大阀和位高权重者想要推荐谁当官谁就能当官,但是好歹需要有个流程,但一来他就是管理天下官员任命的吏部尚书,二来他就是要让这些小虾米官员看看,老夫与贾充争斗哪里需要拉拢你们这些小虾米,只要老夫愿意,开个虾米批发厂都没问题,别忒么的用你们小虾米的目光看老夫这种大佬。哦,这个词语太不典雅,应该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胡问静大喜:“我推荐……我自己!”昂首挺胸,左顾右盼,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从今天起,我就是官了!”
大堂之内,一群官员猛然大笑,只觉今天担惊受怕许久,终于可以真心的笑一笑了。
任恺死死的看着胡问静,只觉这个女子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某个官员看了一眼眼珠子都要掉了的任恺,给他铺台阶:“胡问静,你是女子,不能为官,不如换个人。”
胡问静大惊失色:“大缙哪条律法写着女子不能为官?”一群官员鄙夷的看着胡问静,这还用写入律法吗?
那官员呵斥道:“休要胡搅蛮缠,女子不能做官,你可以推荐你的父兄或族亲为官,你照样是官家小姐,出嫁的时候风光无限。”
胡问静笑了:“胡某家人死得干干净净,只有我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哪来的父兄族亲?纵然胡某有十七八个家人,又关胡某的家人何事?是胡某救了任公,任公报恩在胡某身上,理所当然,为何要报恩在胡某的家人身上?难道是胡某的家人救了任公不成?”
那官员愠怒道:“胡问静,你换个条件,休要误了任公的好意。”
胡问静大惊失色:“任公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你叽里呱啦说个P啊,难道你以为你比任公位高权重,可以命令任公做事?”那官员脸色铁青,遇到个混账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