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柳家卖地是在衙门过户的,白纸黑字,诸位不信只管去衙门查看。”柳家族长淡定极了。
韦家的长辈冷冷盯着他,打死不信柳家真的会把田地卖给胡问静,柳家族长就是脑子进水也不带把田地都卖掉的。
“难道你想学郑代运,卖房转移资金对抗赔款!”那韦家长辈厉声呵斥,一眼就看穿了柳家的手段,柳家与胡问静一定有阴阳合同,一份写着柳家卖田给胡问静,一份写着胡问静卖田给柳家!
柳家族长打死都不认,直接闭门谢客:“田地不是我家的,你们找我何用?你们要找,就该去找田地的主人胡问静啊。一句话,暴力收租与我们柳家无关,你去府衙也好,去京城告御状也好,我柳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从来没有听说过卖出了田地还要为新地主怎么收租承担责任的。”
韦家长辈咬牙切齿,一群正义人士目瞪口呆,好像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心里就是不甘!
“走,我们找胡问静去!”韦家长辈冷笑,那就先收拾了胡问静,严刑逼供,就不怕胡问静不交代背后的阴谋诡计。
一群正义人士用力点头,胡恶霸自己家受了委屈,激动了,暴躁了,下手重些可以理解,大家都是人,谁被刁民坑了都会气愤的想杀人,大家这不是没有追究胡问静杀抗租刁民的事情吗,这就是人心所向。可胡问静做了门阀收租的狗腿子就是从成受害者转化成了加害者,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胡问静!你若是再敢对可怜的佃农下手,我们就去州府告你!”一群正义之士堵在胡家的门口呵斥。
胡问静仰面朝天:“你们尽管去告,我就没有听说过收租有什么错的。”
有正义之士厉声道:“那些人都是可怜人!”
“可怜?”胡问静笑了。
“是啊,可怜,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日晒雨淋,二十岁看上去像是四十岁了,真是可怜啊。然后呢?可怜就能够抗租不交,就能霸占别人的田地了?哪条王法说可怜人就能抢别人的田地的?哪本四书五经说可怜人就能抗租不交的?孔子孟子庄子老子谁说过可怜人就能无视法律的?”
“拿回佃租要是错的,岂不是说欠债的是大爷了?所有人是不是都不用还钱了?那还干什么活种什么地,人人去朝廷借个千儿八百的银子,赖账不还,风流快活岂不是好。”
“你们的脑子真是让我可笑,原来不是所有人有个脑袋就有脑子的。”
一群正义之士愤怒的看着胡问静,欠债不还有理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太违反世俗公约了,那就只有出杀手锏了。
“胡问静,你信不信我们去中正官那里告你!”韦家的长辈厉声道,中正官是超出一切官员的存在,谯县所有门阀不怕县令,只怕中正官,就不信治不了胡问静。
胡问静眨巴眼睛,诡异的看韦家的长辈。
“只要我们在中正官面前告你欺压良民,暴力收租,中正官立刻就会把你……”韦家长辈猛然住口,马蛋啊!
“怎么,不说了?会把我怎么样?降低我的乡品?撤销我的乡品?哎呀,我好怕啊。”胡问静捂住脸假哭。
韦家长辈气得脸都青了,王八蛋,打遍谯县无敌手的绝招竟然对胡问静没用!这混账胡恶霸不是门阀,P个乡品都没有!
“你!”韦家长辈只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遇到了一个地痞无赖,所有有关名誉名节人望乡品仕途的超级大招统统落空。
“天道好循环,你会有报应的!”韦家长辈恶狠狠的道,软弱无力的自己都要吐了,可韦家就是找不到一点点对付胡问静的办法。
十天之内,胡恶霸连续扫荡谯县周围数个村子,凡是抗租不交的佃农,抢鸡,抢牛,抢羊,翻箱倒柜,挖地三尺,衣服被子统统拿走,所到之处浓烟滚滚,嚎哭遍地。
“我的房子啊!”有佃农捶胸惨嚎,想要当做祖宅的青瓦房在火光中凄厉的噼啪响。
“我的美娇娘啊。”有佃农用力顿足,已经说好了亲事,等着十日后娶妻过门了,如今家财尽去,怎么娶妻?
“还好,还好,一家人总算齐整。”有佃农心满意足,比起那些敢于反抗的佃农的悲惨遭遇,他们家还算幸运的。
“都是自己人,大家互相接济点。”有佃农光着脚丫,谄媚的看着以前看不起的同村族人,胡恶霸过处如蝗虫过境,除了身上的裤子,草鞋都没有留下一双,唯有依仗同族救济了。
某个村子中,某个小地主恶狠狠的盯着同村的族兄弟,家里的田地租给他好几年了,每年交租都不肯给足,总是嬉皮笑脸的说都是兄弟,有拖无欠,难道还信不过自己兄弟等等的言语,然后一年拖一年,眼看积累的欠租越老越多,这同族兄弟不肯还钱的意思越来越是明显。
“你今年若是不还钱,我就去找胡老爷!”那小地主咬牙切齿。
那同族兄弟脸色一变,又不信的看着他:“你肯把家里的田地卖了?你对得起祖宗吗?”
那小地主冷笑:“左右收不到钱,我卖给了胡老爷,去其他地方重新买块田地岂不是好,我又有什么损失?只是你……嘿嘿。”
那同族兄弟脸色大变,恶狠狠的骂:“你去找啊,去找啊,我若是怕了你,我就是你儿子。”
那小地主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见外?”那同族兄弟急忙扯住了那小地主。“我立刻去拿钱。”
某个村子内,全村人都胆战心惊。
“我们的地都是韦老爷家的,你说韦老爷会不会也找胡老爷……”有人脸色都青了,谁都知道韦老爷和胡老爷关系极差,但是谁和钱过不去啊,说不定韦老爷就和胡老爷和解了呢。
“若是胡老爷来了,我们就交租。”有人干脆的很,惹不起胡老爷,交租也不会吗?
“你有钱交租吗?”有人反问。
这个问题太诛心,所有想要交租的人脸色立刻大变。
全村人都不交租,人人都有了一大笔钱,会做什么?当然是全村家家户户盖房子啊,村子里到处都是崭新的青瓦房,仅仅青瓦房不显富贵,还要用上好的青石板在门口铺上一段路,在屋檐上雕一些貔貅什么的,这才显得上档次。等来年再有了钱,那就去买辆马车,哪怕买不起马,牛车驴车也好啊,纵然这些牛车马车基本不用,放在院子里风吹雨打,但那是排面,绝对少不得。有了排面了,自然还要讲究衣服、吃用……
这整个村子有几户人家手中有钱缴纳十几年欠下的佃租的?一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