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头一回开荤。
乔溪云醒来只觉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拆开过,酸痛无比,她睡得是养心殿旁的东围房,虽是围房,却十分宽敞。
外面的宫女听得里面动静,立在帘外问道:”小主可起了?”
"起了,进来吧。”乔溪云坐起身来。
两列八个宫女穿着簇新的宫装进来,手里端着铜盆胰子巾帕,打头两个估计是大宫女,上前来打起百子千孙纱帐,搀扶起乔溪云坐起身来。
乔溪云洗漱完,问了下左边的宫女,“这位姑姑怎么称呼?”
“奴才叫濉溪。”濉溪愣了下回答道。
“濉溪姑姑。”乔溪云称呼道,“皇上是不是去上早朝了?“
“是,主子爷去了半个时辰了。”濉溪回答道,“主子爷吩咐不许打扰小主,还道今日小主可晚些去请安。”
乔溪云心里了然,笑道:“皇上宽厚,我既起了也别耽误,劳烦姑姑派人去说一声,我等会儿就去给皇后请安。”
她看了看窗外,这大概是卯时一刻,这个时辰过去,还来得及。
濉溪点点头,带了身后一个小宫女出去打点。
小宫女兴冲冲,压低声音对濉溪道:“姑姑,这乔答应可真好看,怪不得昨晚上皇上叫了两回水呢。”
“呸。”濉溪低声啐了一口,”你这妮子越发放肆,主子也敢拿来说嘴,快去传话,叫人备好辇子。”
“诶。"小宫女并不害怕,笑嘻嘻地去了。
他们这些宫女常日地在养心殿伺候,见得多了,少不得不把男女之事当成什么大事,私下里说几句荤话也是有的。
卯时三刻。
贵妃等人坐在长春宫里,对面坐的便是温妃、顺妃等人。
贵妃见温妃手里不住摇着扇,眼神看着外面,便不禁笑了一声:“温妃妹妹怎么这么心浮气躁?是有什么心事吗?”
温妃脸上掠过尴尬神色,她若无其事地放下扇子,“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见最近天热得厉害,担心今年收成罢了,这老百姓过日子不易,全指着老天爷吃饭,最近可有日子没下雨了吧?”
她看向顺妃。
顺妃很给面子地点头:“妹妹担心的是,如今盛夏正是需要雨水的时候,咱们常日里在宫里享福,倒是没想到妹妹想得这么细,倒是想到我们前头去了。”
温妃虽看不惯顺妃老好人,唯唯诺诺的,可这会子听着这番话,心里头却十分舒畅,她抿唇笑了下,眉眼得意显而易见,“也没什么,不过是家教如此罢了。”
春常在等人在那边听得只想冷笑。
春常在道:“我还当温妃姐姐是在等乔答应呢。”
温妃脸色微变,捏着扇柄的手指发白,眼睛扫向春常在,唇角勾起,“春常在倒是涵养好,先前我听说有人半夜里灰溜溜回宫,不知是谁呢。”
温妃说着春常在的糗事,眼睛却又看向贵妃,分明是在嘲讽贵妃昨日送鸡汤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
眼瞅着两边又要冒起火花了,乔溪云这会子进来了。
她穿了一身湖色绸绣三蓝加彩百蝶纹衬衣,手腕上只带着一串叮当镯,这种镯子料子一般,难得不过是在通透,戴在她手腕,却显得手腕纤细,清透如菊。
乔溪云一进来,就知道气氛不对,她只做不知,如常行礼问安。
贵妃的眼神在她身上溜达了一圈,眼睛如刀子一般扫过她带着春色的眉眼,冷冷叫了起。
温妃心中有些失望。
要是贵妃对乔氏出手,那对她来说可是一件好事,不但能给乔氏一个教训,还能捏住贵妃一个善妒的把柄。
今日请安很快就散了。
乔溪云坐着辇子回去,因着跟丽嫔、刘常在同路,便落在他们身后。
丽嫔鬓边戴着朵灿烂的牡丹,她眉眼是艳丽挂,身材丰腴,满头珠翠衬出三分艳色,可现在,她却沉着脸,戴着护驾的手指刮过辇子,指甲盖划过木头,蛤喇一声,叫人心中烦躁,随行在丽嫔身后的刘常在便知道丽嫔不耐烦了。
刘常在眼尾的余光看了眼身后的辇子。
丽嫔此人,最见不得人好,乔答应跟她一样乘坐辇子,她心里自然有恼,何况昨晚上乔答应还侍寝了。
“娘娘何必恼怒?”刘常在拍了拍称心的手,快走几步,走到丽嫔身旁。
丽嫔从辇子上垂眸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几时恼了?”
“是,是我糊涂了。”刘常在低眉顺眼,朴实的面容极有欺诈性,“我只是觉得娘娘不必为那跳梁小丑动怒,她不知好歹,特地坐辇子跟咱们回去,就是为了炫耀,咱们只当看不见就是了,跟她计较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