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皖北没山?”
“有,但没有高山。”
“高高低低,有什么分别。”
“高山能看到云海日出。”
“呵,”吴虞笑一声,不可思议:“你还挺浪漫。”
季时秋忍耐濒于极限:“可以把照片还我了么?”
吴虞从窗外收回手,指节已被风冰透:“你身上没一分钱,怎么从皖北到皖南来的,走过来?”
季时秋像条黑蟒被拿住七寸,被迫有问必答:“有现金,路上当车费了。”
“你乱跑你爸不管你?”
“他也死了。”
吴虞眉一挑,学他纠正说法:“不是过世?”
季时秋说:“死了。”
吴虞被他的双标逗笑,轻哼:“你没钱,手机也不带,之后别指望我帮你回家。”
季时秋却说:“我没想回去。”
吴虞闻言噤声。
面前那张硬朗而年轻的脸,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池塘一样的清澈——暮秋晚夜的池塘,未显霜冻,却有不见底的幽寒。
她心头无故悚然,不再与之对视,去瞧照片里神色温淡的女人。
“拿着。”她将照片轻飘飘递出去。
季时秋逼近要接,却又扑了个空。
女人晃晃相片,戏耍得逞的愉快不言而喻。
“你什么意思?”头顶嗓音压下来,暗含胁迫意味。
吴虞说:“我把照片还你,你岂不是就要跑?”
季时秋默不作声。
“猜对了,”吴虞唇角微勾,另一手按到他右胸,白蛇攀木一般滑到他颈边,虚虚搭在那:“吃饱睡足就溜,好狠的心啊,小秋。”
她的指节搔着他颈部皮肤,一下,一下。
季时秋脖颈渐硬,青筋隆起。
他曲紧双拳。
“你放口袋里,挡那么严,你妈能看到山?”吴虞放过他,抽出兜里的手机,掰下透明壳,将照片反铺进去,牢牢卡上。
她把手机举高;季时秋的眼底印上机身。
母亲与儿子的合影,尺寸将将好地嵌在里边,都望着镜头,也都在笑。
女人的脸从后面斜出:
“这样吧。”
“你陪我玩,我带你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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