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这……这是怎么回事?”
武破天听来更是有些一头雾水,眼看师徒两人嘴角都有血迹未干,一时还道两人刚才都中了丐帮那些人的什么毒,需得找他们拿酒当解药来,说着转身看了看丐帮那艘快要行到河心的渡船,便要叫人赶快先去把船拦下来。
李小白倒非不想去把铁木罕给带回来给自己治伤,但想这一来便好像是受了人莫大恩情,纵然是叫铁木罕救回了自己,这往后的麻烦事指不定更是少不了,念转间起身正要开口说话,忽觉心头一阵绞痛,蓦地却哇声呕出一口血来,脑袋一沉,登时有些站立不稳,便要一头往水里栽去。
武破天瞥眼瞧见动静不对,也好在是反应够快,慌忙间伸出一臂,好歹是及时将他扶住了。
“不用管我……就当我已经死了罢。”
李小白捂着心口,好容易也才站稳,想来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事已至此,也不愿再多说什么,恍惚中只道,“武大哥,生死有命,有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你说清。你要是还把我当掌门,现在就带着弟兄们回去,也别去找那帮人的麻烦……”
“掌门,这些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太多,属下保准不会再让其他什么人到这来捣乱。”
武破天一怔之下,隐隐只觉有些大事不妙,也不再多问,忙打断道,“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我不相信老天爷会这么不开眼!”
李小白稍缓过劲,刚坐回原处,武破天忽从怀里取出一小瓷瓶,塞了给他,接着又道“这是恩师当年分了给我和师兄几个的‘续命大还丹’,大有能解百毒,活血化瘀,起死回生之效。原本一共十枚,到我这刚好最后还能分到一枚。这些年生死关头我也没少遇到,硬是没舍得用,咬牙撑着过了来,这才得以一直留着。掌门只管拿去服下,不管怎么说,我们大伙的命都可以交给掌门,这当然也不算什么。”
“这,这怎么行……”
李小白原还想着交代几句什么,哪想对方会突然塞来这么一样奇药神丹,愣了愣便要推还回去。
武破天也不待他多说,抓起大刀退了几步,又看了王川一眼,似有些欲言又止地道“掌门多保重,属下先告退!”转身几下连跃,飞身又回到了舫船上。
这回倒有点像想死都难,李小白这一时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下一阵莫名其妙,呆愣着看了看王川,好一会儿才道“师父,你……你怎么样?”
“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没让他送你这什么宝贝神丹妙药。”
王川也不答话,只瞪了瞪眼道,“你是不是既怕我会跟这半残的家伙过不去,又怕这家伙会跟那帮乞丐过不去,所以在跟自己过不去?”
李小白怔了怔,只觉师父这几句也不轻不重的话,听来倒是颇有些道理,如拨云见日般,似乎一下便说出了自己心下一些纠结不清、莫名难言的心绪之关窍要害?顿时有种即将豁然通透之感。
正晃神间,只听王川又道“愣什么,快扶我回去!”
“师父,这药给你。”
李小白心下一边暗自寻思着什么,当下提振一气,一边扶起王川缓步走回木屋,说着便把那药瓶递了去给对方道,“星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什么命数,那她有没有算到,我可能很快就会死在这?她硬要我给她拿出什么长生不老药,要是她已经算到我这也没两天可活,而我又根本拿不出什么不老药,那她这算盘岂不是要落空?要是她没有算到,又或者她算到我不会死在这,而我恰恰又活不过明天,那不也说明她这千算万算,也算不准我这命数?”
“臭小子,胡说什么!说你两句,你当真还来劲了?”
王川也不接,神志虽然有些迷糊,却也心知李小白什么想法,只懒得跟他这弯弯绕绕,似怒不怒道,“我又没病也没中毒,吃什么药?倒是你要多吃点,好治一治你这呆头呆脑!别人算到你会死,你就有本事偏偏能不死了?”
“我是说认真的!”
李小白这算来算去,若是想破除星后已经算定了自己命数的‘魔咒’,以及消除各方势力不管出于何种缘由、因自己而大起的没完没了的争端杀斗,似乎只有自己这一死,便才能一了百了?拿了那药瓶在他和对方两人身前晃了晃,有些不依不饶道。
“要死就死去,不要问我!”
王川眉间一皱,老有些不耐烦道,“死之前也别忘了,先给我多带点酒回来!”
李小白一时哑口难言,想想师父这次的伤也不见得比自己来得要轻,嘴上虽这么说,其实自是一百个不愿看到自己白白丧命,何况不只是师父要有人照顾,自己真要一死了之,小薇那又要怎么办?
夕阳已沉,四下昏昏,夜幕转眼便至。师徒两人你搀我扶、相依互靠,步履艰难、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回到小屋,王川再难多撑,倒头便睡。
李小白心神恍惚难定,想想反正明天至少还有一天好活,是死是活好像也不定由自己说了算,还是等到了明天再说,也不忙把那续命丹药服下,迷迷糊糊倒在床上,很快也睡了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李小白心口隐隐疼了一晚,醒来时更是疼得厉害,胸前衣服上已给染红一片,赫然显出一个血红掌印。他这一吓不轻,瞥眼见王川正自坐在对面闭目调息,只也不敢声张惊扰,心知这七日时限已到,自是阎王爷来催命,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想想好死不如赖活,而且星后也说不定是算到了自己这次会死,轻易怎能叫她算中?慌忙起身来,倒出那枚续命丹药在手,想必当能救命,还是先活命再说。
不料那丹药想是已有了些年头,黑乎乎手指大小一团已经有些受潮霉、长满绿毛,别说续命救命,看样子吃下去没给毒死才叫命大。他这怔怔看了半天,咽了咽口水,怎么也没敢把那陈年仙丹吞下,难道说这也正是自己命当如此,终究难逃一死、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把丹药又倒回了瓶里,随手放在一旁,呆坐一阵平定心绪,随后一言不、失魂落魄般走到了屋外,四顾茫然。
王川早先已觉出动静,见他扔下那药瓶闷声晃悠出了门,这会儿忽才道“臭小子,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师父,弟子只怕不能再尽孝照顾你了,今后你要多多保重自己才行。”
李小白也没回头,只看着苏薇那间空屋呆呆道,“弟子走后,还望师父念在师徒情分上,把我带去让小薇见上一面。弟子也无以为报,便先行谢过了……”
“你要走就走,要去见谁自己不会去见?”
王川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糊弄,随口道,“还有走之前记得给我弄点酒回来,听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