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半撑起身子,看到不远处亮着的电脑屏幕,摘下自己额头上那只手揣进怀里。
“你怎么不睡?”
文怀君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一会儿就睡。”
许昼探足下床:“我梦到了小淑……”
说到一半便顿住,许昼看清文怀君电脑上显示的内容,是一些关于成立基金会的资料,标题上写着“性|暴|力助援中心”,下面是一版方案雏形,大致包含紧急支援方式、与医院警方的配合、免费心理咨询等等几个方面。
许昼的视线黏在屏幕上,仔细地往下看,眼眶酸软。
在他失陷在噩梦里的时候,文怀君已经在默默做出行动。
文怀君抱着许昼坐到椅子里,下巴埋在他的颈窝:“我之前和你说过,陈静淑出事前给我打过两个电话,但我没接到。如果我接到了,再多关心她一下,她就不会死。”
许昼一听心就揪起来了,颤抖着:“这不是你的问题……”
“我那时没来得及救她。”文怀君声音沉静,“只能现在多救点人。”
陈茂昌一面是位优秀的教授,另一面却是令人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恶魔,最近每当想起这些,许昼都止不住地胃痉挛,情绪常常失控,只是坐着都会流泪。
文怀君一直安静地陪在他身边,轻声安慰他,默默等他情绪平复。
许昼现在才意识到,文怀君承受的痛苦不比他少,他在过去十几年间就已经非常自责,如果不是安春妮一直坚持调查这件事,这世上就真的没人能现真相了。
但文怀君从来不表现出来,他沉稳冷静地处理着一切,媒体,证据,舆论,好像完全不被情绪所扰。
但他此时彻夜不眠,计划着成立救援基金会,才泄露出赤|裸|裸不安与无助。
许昼隔着衣服把他一揽,文怀君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肌肉线条越清晰,甚至能按到肋骨。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但知道他们要一起迈过这道心坎:“我们现在去看看小淑吧。”
大半夜的,许昼开车载着文怀君来到墓园。
两人手牵着手,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陈静淑的墓前摆满了鲜花,在橙黄的夜灯下散着草木的清幽。
每捧花束里都放着一张卡片,许多陌生人的字迹一起书写着关心与爱,为她早逝的青春遗憾,也为更多人的幸福祈福。
灯下有一道优雅颀长的身影,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安教授……”许昼喃喃。
安春妮指着那些灿烂盛开的花,或许有些自得:“没有人送百合,他们都不知道静淑喜欢什么。”
“嗯,小淑肯定最喜欢你送的。”许昼说。
安春妮笑笑没说话。
文怀君把陌生人送来的花摆到一旁,席地而坐,出神地望着石碑上她的名字。
安静,贤淑。
但文怀君希望安静和贤淑不必再成为任何女生的名字,不必再成为对任何女生的要求。
她们也可以大声吼叫,且吼叫声能被所有人听到。
许昼坐到他身边,把单薄的肩膀递过去:“喏,虽然有点低,你凑合凑合。”
文怀君噙着笑,不客气地靠到许昼肩上,像飞了太久的鸟类终于落到枝头。
许昼说:“小淑托梦跟我说了,说她现在安心了,第二大的愿望就是文怀君能好好睡觉。”
“噢。”文怀君闭着眼睛,全身都放松下来,“那第一大心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