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君脸色一变,下意识断然道:“不行。”
许昼翻身坐起来,毯子从他身上滑下来,神色平静,是不常在他脸上出现的一种疏离镇定。
“今晚我就不应该上你的车。”许昼扯了一下嘴角,“其实我确实不想上,是你硬把我塞进去的。”
“我只是担心你。”文怀君脸色也不好看,语气里渐渐带上火气:“我只是想要你早点休息,不要大半夜在街上一个人乱晃。西国本来就不安全,要是你被别人拐走了怎么办?要是街上突然冲出来一个持枪的疯子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呢,许昼?”
“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好,你带我回家,这没错。”许昼的情绪变得有点激动,声音大起来,“但你不能这么管着我,我又不是你儿子!”
“你要我胆子大一点,学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礼物,所以后来你给我送很贵的礼物,我都收,我也听你的话,不给你回礼;你请我们跳伞,你给我送吃的,请我吃饭,我都很开心。”
许昼盯着文怀君,气都不喘地说出一整句话,字字清晰。
“但你不能在职业上限制我。我早就是成年人了,知道在人生的关键节点,应该用一些睡眠换取更好的未来。你是文教授,文总,文少爷,你生下来就站在我一辈子都够不到的终点,所以有些困难你可能是体会不到的。”
许昼咬着下唇,鲜红柔软的唇被咬出一条白线;“比如有些人要拼命用五天时间做完一个月的工作量,这样他才能争取到一个他很想去的项目。”
许昼直直地望着文怀君,眼里有尖锐的水光,手指用力地抓在毯子上,关节泛白。
文怀君这才意识到,自从许昼回到他身旁,他好像一直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他担心许昼的身心健康,担心许昼被别人欺负,但他忘了许昼是个多么独立又坚韧的人。
他愿意为了保护古建筑在雪地里站一天,不惮和一大圈成年人当面对峙。
文怀君深知自己对许昼的控制欲,但没想到他早已表现出了过量的关心,自己还没现。
“我知道了,我懂了。”文怀君难得慌乱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他轻轻拂过许昼的眼角,徒劳地想抹去那点水光。
“但你这样会很累,你明明可以轻松一些的。”
“因为我不想,在未来,如果我会再次面对你父亲,他仍然说我是个除了暴力史外毫无记忆点的人。”许昼缓缓说,眼底变得很红。
像一刀扎进心里,文怀君觉得窒息,他没想到许昼早就在独自考虑未来与现实,心里更湿更酸。
文怀君受不了,抬手把许昼搂进怀里,感受到他的丝蹭着自己的脖子,有点痒。
许昼没躲,听到文怀君用力搏动的心脏,闷闷地说:“所以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奋斗一会儿。”
文怀君在心里叹口气,觉得他可能忍不住心疼,但又不得不克制自己,便说:“好。”
“我不打扰你,你通宵都行。”文怀君昧着良心说,语气有点可怜巴巴,“那你能不搬走吗?”
许昼抬眼看着文怀君,觉得他如果有尾巴,此时应该耷拉在地上,觉得有趣,又心软,便说“好吧”。
尾巴抬起来了一点,文怀君又问:“那以后能一起上班吗?反正我们办公楼挨在一起,只是让司机送我们去,还可以给你节约时间。”
许昼又说“好”,但给了条件:“我每个月会给你房租,你要收。”
许昼总是在金钱上有种近乎偏执的分明感,文怀君知道他的习惯,便点点头:“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室友。”
许昼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可以这么说。”
室友也很棒了,至少能住在一起,文怀君想。
“那我回去睡觉了室友。”文怀君站起身,想说要许昼早点睡,还是生生忍住了,便只说了“晚安”。
第二天早上,许昼看上去精神饱满,文怀君放心了些。
老梁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文怀君这才想起来昨天好像没向老梁介绍许昼,既然以后天天都要见,那还是需要介绍一下。
所以文怀君对许昼说:“这是司机老梁。”
老梁憨厚地笑笑。
文怀君又对老梁说;“这是许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