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间之前,姜蓝偷摸地拉着许昼到一边,跟他说:“如果你晚上需要逃命,给我们打电话。”
许昼面上薄红,怒嗔:“去你的,今晚不会了。”
姜蓝露出一脸“哦,你们最好是”的表情。
昨晚放肆了整夜,今晚确实不会了。
谈何需要逃命,文怀君简直规矩得不行,把度假屋弄得像工作室。
两人照例各自处理了一会儿事务,洗了澡,和衣躺上床,只是安静地靠着,就已经非常舒服。
“你今天下午想说什么吧,想和我说说吗?”许昼问,又补充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看你后来情绪都不高。”
“我……”文怀君说得有些艰难,眼底泛起淡淡的青色。
“那别想了。”许昼抬手把灯关了,轻道:“睡吧。”
过了一会儿,文怀君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传出来:“你说,我们那时候,怎么没有这种心理咨询呢?”
许昼默然半晌,说了一句很苍白的话:“时代是慢慢进步的…”
“我懂,但是。”
黑暗中,许昼捕捉到文怀君声线中不明显的断裂,宛如哽咽,令他心头猝然一惊。
又隔了一会儿,文怀君的声音响起来:“陈静淑大概是喜欢女生的。”
这话说得有点突然,许昼慢慢睁大眼,张了张嘴,但不出声音。
文怀君继续说:“她来找过我一次,问我和你是怎么现自己的性取向的,又是怎么接受的,她觉得很苦恼,因为她以前没谈过恋爱,最近才现自己对男人好像没兴趣。”
“她什么时候去找你的…”许昼听到自己干裂的声音,接着苦笑了一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是想跟你说的。”文怀君静默了很长时间才再次开口,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但那时候我们在冷战,我爸要我结婚的第二天,陈静淑来找的我,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所以我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讲。”
许昼觉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心底记起些东西,干涩地问:“她去哪里找的你?”
文怀君没懂许昼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缓缓回答道:“咖啡馆。我还记得我给她点了卡布奇诺,她一口没喝…因为哭的眼泪全掉进去了。”
像被一刀砍断了血管,许昼喘不过气来,他终于弄清一切。
先是文怀君拿着三张自己的暴力史去家里找他,正好碰上许昼摔盘子砸碗地和许承栋吵架,两人不欢而散。
那天,他把自己最烂的一面都让文怀君看到了,脾气暴躁,下手狠毒,连父亲都敢伤,像个没有感情的恶魔。
许昼躲进出租屋的房间,听着文怀君在客厅里站了很久,然后颓然离去。
晚上许昼才觉得害怕,他从未这样清楚地感到自己配不上文怀君,同时仍然害怕文怀君会抛弃他。
第二天,许昼在街上看到文怀君和陈静淑单独坐在咖啡馆,陈静淑哭了,文怀君急切地关心她,替她擦眼泪。
那时的许昼满心颤抖,所思所想全是,陈静淑比自己更好,陈静淑比自己更配他。
文怀君是不是喜欢陈静淑?果然是这样吧。
许昼酸涩地说服自己,这样也很好。
过了几天,许昼在出租屋里接到了文怀君的电话。
文怀君问,学长,我爸是不是找过你?
许昼说“没有”,然后跟他说:我们就先到这里吧。
直到现在,许昼才惊觉自己那些毫无根据的揣度与质疑是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