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小情儿,你是高看许昼那家伙了吧,我看他顶多就是个被玩了就扔的小鸭子。”何天浩也从衣服里摸了根烟。
“何总,你认识他啊?”梁涛问,“你刚刚跟文怀君说不认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我第一眼是没看出来,谁他妈记得。”何天浩咧着嘴吹了口烟,“后来想起来了,他是我高中同学,就一神经病。”
许昼在高中和同班同学格格不入,竹竿似的瘦削,校服穿得松松垮垮,黑略长。
起先班上挺多女生偷偷喜欢他,因为许昼跟那些天天下课就玩阿鲁巴的青春期躁动男生不一样,他安静且干净,长得帅,最关键的是,他成绩好,从没掉下过年级前三。
总有女生课间磨蹭到他座位边问问题,他都有求必应,按部就班地讲完。
第一次家长会结束后,许昼的爸爸姗姗来迟,拉着班主任在办公室说了挺久。
“宋老师,你别看许昼这娃儿成绩凑合,他以前对着我肚子这儿,这儿,豁地拉了一刀,特深。”许承栋掀起自己的衬衫,赘肉堆积的肚皮上有一道粉色的疤痕,触目惊心的。
“我是他亲爹啊!他都不带手软的,哎怎么生的这么个孽东西…”
“这孩子有暴力倾向,脑子也有点问题,您替我注意着点儿,别让他对同学动手,伤着哪位了咱们可赔不起!”
一个课代表抱着一堆本子去班主任办公室交作业,听见这么几句,心中大骇,回来就压着嗓子跟身边亲信分享听到的情报。
“许昼是个暴力狂。”
这条新闻在同学间不胫而走,许昼平时的古怪行为似乎都得到了合理解释,比如不参加集体活动,比如总是面容阴郁,比如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永远独自吃饭学习,像校园里的一缕游魂。
女生们开始下意识地避开他,男生们倒是对他起了兴趣。
阴郁暴力狂成绩还这么好,凭什么?肯定是作弊了,肯定有问题。
伤害是一点点开始的,最开始是一些过于直白的玩笑,比如在讲父爱的单元,有人戳戳许昼的脊背问他:“白眼狼,知道父爱是什么吗?”
再后来就是体育课上,男生们打篮球,故意把球打偏砸到许昼身上。许昼被他们围住,男生们玩闹似的推搡着他:“就这么点力气?不应该啊?”
都是青春飞扬的高中生,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施暴者,因为许昼才是那个“暴力狂”,他们有绝对的理由指责他、惩罚他。
他们是正义的那一方,所以可以随意落下审判刀。
许昼对此不予理会,他只是抱着书,宽大的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面无表情地走开。
后来月考许昼又得了第一,男生们坐不住了,凑了个小团队把许昼堵在了放学后无人的小巷尽头。
何天浩就是那个组织者。
何天浩抢走了许昼的书包,扔给身后小弟,抬抬下巴,“搜他书包,肯定有小抄。”
书包被整个倒着提了起来,里面的书本、笔袋、钱包、水杯哗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满分的数学卷子飘到了路边的污水上,深色的水迹迅沁透了整张薄薄的纸。
许昼跑过去想捡起来,卷子却被何天浩彻底踩进了水里。
红色的15o分被污水吞噬,许昼抬起脸,看到何天浩居高临下的嘲笑。
“成绩好顶个屁用,先做人再做事,你爹娘没教过你?噢,忘记了,你肯定不听你爸的话。”
“我找到小抄了!”一个男生拿起一张折叠的纸,“肯定是这个!”
许昼回头看了一眼,厉声道:“别动!”
“哟哟哟,被揪到尾巴了吧!”那男生耀武扬威地慢慢把那张纸展开,却现上面没有一个字。
那是张铅笔画,画的是放在瓶子里的几朵太阳花。
“还给我!”
许昼面色阴沉,伸手去抢,那男生仗着个子高,把那张纸举得高高的,看着许昼够不到的样子,大笑着把纸往何天浩手里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