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采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但她想活着,即便是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人们总说,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真的干干净净了。可惜,神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祈祷而降下同情,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或许,此时的林若采才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她拥有旁人所羡慕的一切,却没有大家最不在意的时间。然而,她渴望却不可得的生命在李媛媛的口中竟是那样的无所谓,甚至变成了哗众取宠的道具,冰冷的屏幕里尽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文字与图片。
本来想给大家几张自拍,但我现在只想自杀,求大家推荐个地点吧,我这就去。
今天也是自杀失败的一天,医院里好冷,没有人陪我。
有人陪我说说话吗?一个人在医院好无聊,手腕上的伤口还在痛。
今天也想死。
……
好,很好,既然你那么想死,我来成全你就好了。活着的欲望无法被满足,从心底滋生出的阴暗的恨意撕毁了林若采的所有理智,她想杀了李媛媛,亲手杀掉那个视生命如儿戏的人。
“所以,李媛媛在不经意间就惹来了林若采的仇恨,还为此丢了命?”听完小白的讲述,学长觉得自己仿佛是听了一个恐怖故事,还是生在自己身边的恐怖故事。他的眼睛瞄向放在一旁的手机,恍惚看到黑漆漆的屏幕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噬。
“死亡的恐惧可以摧毁人的理智,越害怕就会越不舍,越不舍就会越痛恨。林若采奉若珍宝的东西却被李媛媛视如草芥,或许那些网络上的文字只是李媛媛用来博得关注的工具,可落在林若采眼里,那就是在用她的命开玩笑。”想到那个女孩子因着几个字而丢了性命,小白也不知自己该是惋惜更多一些,还是同情更多一些。不过,无论是哪种情绪,李媛媛都已经感知不到了。死亡对逝去的人而言是一瞬间的事情,对活着的人而言却是一辈子的痛楚。小白暗想,真不知李媛媛的父母该如何面对自己女儿的肢体残骸。
“张伯对林若采颇有些父亲般的感情,莫非他伤感着林若采活不久了,便答应做帮凶?”记忆中的张伯笑容慈祥,一如邻居家的老伯伯,怎么看都属于那种无害的人。不曾想,就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无害的人,残忍地肢解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尸体。学长忽然想起一句话,恨能使人萌生杀意,爱同样可以。
“我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么多了,林若采的故事与张伯的想法该由相关负责人员去调查。和子,有理由分尸并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人,只有林若采。只有林若采是凶手,所有的细节才解释得通。”
和子凝视着小白,水光逐渐在眼中聚集,她深吸口气又吸了吸鼻子,扼杀掉尚未流出的眼泪。林若采要死了,那个喜欢抱着她的胳膊撒娇的女孩儿杀了人,自己也要死掉了。是因为绝望吗?还是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所进行的反击?
仿佛看穿了和子的想法,小白眸色一沉,语气里不自觉地染上几许严肃:“如果我的推理都是对的,我承认,从生命的长短来讲,林若采是不幸的,可她不应该以自己的不幸作为借口去伤害他人。不幸不是加害他人的理由,没有人可以打着这个幌子去泄自己最为阴暗的情绪。”
“小白……”急忙拉住小白的手,学长想阻止他的话。对他们而言,林若采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可对和子而言,那个杀人犯是她多年的好友。学长没有傲慢到自以为能够感同身受,他知道,很多感情必须要亲自经历才能理解,一如此刻的和子,一如他对小白。
不知是被小白的一番话所刺激,还是早已打定主意,和子忽然站起身,转身就向门口走去。学长担心她,立刻询问她要去哪里。
“我去找若采。”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眼泪是假象。
“和子,你去找她,我不拦着,可你也得等到天亮啊,现在……”说着,学长看向窗户。只见初升的太阳散出尚且朦胧的光芒,橘红的一片,从天边跃至眼前。
天亮了。
学长用眼神询问小白,要不要追上去,小白看着空洞洞的门口,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和子亲自问清楚,因为她需要的答案在林若采那里。
伴随着喷薄的朝阳,房间里的两个男孩子陷入了沉默。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
“学长,我想起来了……”
相对无言地在房间里坐了不知有多久,久到学长的身体从脖颈僵硬到腰,他的耳朵里才钻进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什么?”
“从书房的恶作剧开始,我就莫名其妙的心慌,虽然当时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我对这件案子总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就在刚才,我突然记起来了,这起案件确实早就生过。”小白抱着双膝,淡色的唇微微颤抖,几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本就纤瘦的身体缩成一团,白皙的皮肤被冷气吹打得更显苍白,整个人凭空多了份无助的美感。
这样的小白令学长心疼。他上手揽过小白的肩,用不敢惊扰他一般的声音问道:“早就生过?怎么回事?”
“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是和子在高中时画过的一本漫画。”
第四十八章血染的手指(23)
惊愕在一瞬间击溃其它情绪,寒意由头顶窜至四肢百骸,学长凝固了表情,任凭记忆擅自倒带,把沈诗被袭击那晚所生的事情拽出来一遍遍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