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服小兀术放下对已经死去的心爱的小红马的挂念、去迎接新的坐骑伙伴后,完颜娄室和蔡良便跟着小兀术进了马厩。
完颜娄室指着其中拴着的一排马儿说:“这里都是半年前出生的小马,和你之前的那匹差不多大!虽然之前我说送你一匹和你原来那一样的小红马,但想想还是你自己挑吧。记住,接下来你挑选的小马是你以后的新伙伴,不是以前那匹的替身。以前的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这匹将在以后的日子里和你朝夕相处!”
看得出来,完颜娄室有意拿小兀术刚死去的小马来锻炼他的意志,而小兀术此时心里也的确是说不出的感觉,一方面他想起陪伴自己半年的小马的死就难过,一方面也的确被完颜娄室的话给启到了——接下来的这匹小马,将和以后的自己朝夕相处,既然这样,过去的就过去,那匹心爱的小马葬在内心深处、偶尔想起凭吊一下就可以了;以后的日子,还要和新的伙伴相处。
小兀术回头看看远方山上老虎洞的大致方向,心中默念“再见,小马”,然后回过身来,咬着嘴唇、神情坚定地对完颜娄室点点头:“明白了!”
“那就请四少爷选马!”完颜娄室冲马厩的过道一摆手,小兀术便走在前面,完颜娄室和蔡良继续在后面跟着。
说实话,以现代人的感觉来说,马厩并不是一个好地方,马粪和马尿味还是很大的,好在蔡良穿越过来这些天也没少跟马打交道,鼻子竟然也适应了些。在看这一排马儿,果然都个头不大,眼神上看,也透着些许的稚气,这些马中,褐色的居多,此外还有红色、黑色和白色的,每个都皮毛光亮,看起来健康又干净。小兀术一开始在一匹红色小马前面站着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摇摇头,继续往里走。
终于,他相中了一匹小黑马。
这匹小黑马虽然也是小马,但个头比其他同龄的马儿要大一些,关键是眼神,并不是那种马厩里休息的马儿的比较悠闲的眼神,而是能明显看出一种桀骜不驯。当侍卫把它牵出来套上马鞍,这小家伙更是一路摇头摆尾,捣乱个不停。
蔡良撇撇嘴,据说好马往往都很倔强,但往往都是长成了的成年大马,但眼前这匹小马,真的有资格这么犯倔么?完颜娄室也捏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
小马被牵出了马厩,小兀术也挂好佩刀,背好自己的小弓和箭袋,来到小黑马前,抚摸抚摸它颈上的鬃毛,接着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扶住马鞍,抬起左腿踩上马镫,右脚一点双臂一用力,借势腾空而起,抬起后腿便往马背上跨——但这匹马竟然在小兀术上马的瞬间摇头甩尾地摆动起来,小兀术失去重心一下没上去险些摔在地上,只好抓紧缰绳扶紧马鞍,左脚踩马镫右脚悬空,以这个极不稳的姿势单腿立在了马侧。
蔡良穿越过来第一次骑马便被马这么给玩弄一下,摔个仰面朝天,而眼前的小孩明显比自己灵活得多,但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危险了……完颜娄室也吃惊不小,正要上去扶,那小黑马竟然前蹄腾空站了起来,接着又前蹄抓地后腿高高跳起尥蹶子,把踩在马鞍一侧的小兀术给晃得如同钟摆一般,但小兀术死死拉住缰绳和马鞍就是不松手。
小黑马感觉到自己左侧缰绳吃力,便猛地往左一侧头,小兀术的左手便失去了着力点,整个人的身子向前横了过去,好在右手还紧抓着马鞍。
小黑马见这么一通折腾也没把那小孩甩下来,索性扬开四蹄一路奔跑起来,在领府的院子里跑来跑去,侍卫跟本拦不住。而这小黑马折腾了一番度放缓,小兀术便瞅准机会抬起右腿骑到了马背上,两臂用力往后一拉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打算降伏这个倔强的小东西,但这小黑马还是不听话,继续摇头摆尾抬前蹄尥蹶子,又折腾了好一阵,明显累了,这才算服了背上的小骑士,不再闹了。
小兀术得意洋洋,轻轻一夹马肚子,抖抖缰绳,稚气地喊了一声“驾”,小黑马终于乖乖地听话走了起来,小兀术再度用力扣下马肚子,小黑马便撒开四蹄在院子里跑起了圈,最后还不过瘾,竟然跑出了领府的府门,冲到了部落的大街上。
这下完颜娄室也急了,立刻飞身上了自己的马,让蔡良等着,追了出去。而这一大早,不少出去种田的、打猎的和捕鱼的,都已经出来了,突然窜出来一匹疾风闪电般的小黑马,一时间街上乱了起来,而小兀术此时已经制服了这匹小黑马了,看街上人慌乱,便勒住了马。街上的七水部百姓眨眨眼看看没事,便稳稳地退到路旁,给这位看起来衣着华丽的小孩让开了路。
小兀术见此,冲街两边的七水部百姓拱了拱手,便一扯缰绳、一夹马肚子,骑着马飞驰着跑了出去,转了两转竟然出了部落的寨子门!一路追出来的完颜娄室苦笑地摇摇头,也策马追了出来,一路上还一直向路两旁给让路的百姓拱手赔礼。等出了部落门,也扯缰绳夹马肚子,策马追了出去。完颜娄室的马也是宝马,加上又是成年,因此度更快,很快便追上了小兀术和小黑马。
“你这小子还挺机灵。”完颜娄室追上来,笑着拍了拍小兀术的脑袋,“还知道带住马等百姓闪开。”
“父亲说,百姓是我们这些部落的根本,所以要爱护百姓的。”
“阿骨打大哥说得对啊。”完颜娄室频频点头,“此前我跟你父亲去各部查访,你父亲对各部的百姓都很和善的……”
正说着,忽然远方尘土飞扬,看样子有2o多个人正骑马过来。“是谁!”小兀术机警地摘下了弓,弯弓搭箭,瞄向那2o多人的方向。
“不必惊慌。”完颜娄室笑笑,“前面那2o多匹马,要么是赶路的,要么是办事的,绝不会是来找麻烦的。”
正说着,那些人已经近了,到了近前,为的两个青年下马单膝跪拜:“侄儿完颜粘罕、侄儿完颜斡鲁补,参见斡里衍叔父!”
完颜娄室定睛一看,来的两个都将近岁,一个长得黑而棱角分明,一个则白而圆润,黑的便是昨天带完颜兀术来的国相撒改之子完颜粘罕了,而那长得白净的,则是完颜阿骨打的二子完颜斡鲁补(也就是后来的完颜宗望)。
“粘罕哥!二哥!”小兀术看出是两个哥哥,也很高兴。两位哥哥冲他店头笑笑,以示回应。
斡鲁补道:“今天早上听兵卒说,昨晚叔父在山上打猎,被亡魂冲撞到,咳嗽不止,太师便差遣粘罕及侄儿前来探望。”
粘罕也说:“叔父既然有恙在身,就不必带兀术出来习练骑射了。”
完颜娄室听了哈哈大笑:“他还用我带,他自己骑着马就跑出来了!不过你们二位转告太师放心,昨天晚上我们部落的巫晗萨满便给我逼出了晦气,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斡鲁补和粘罕看看完颜娄室,还真是气色正常、满面红光,没有一点有病的样子。斡鲁补便问:“听说被鬼魂冲撞到时,吸入的晦气犹如活物在体内,被鬼魂控制来扰乱人的血脉和心智,除非消灭或赶走鬼魂,否则很难治愈的。”
“所以说娄室的运气好嘛。”完颜娄室很兴奋,“冲撞了我的那个亡魂,已经被蔡先生用神刀给斩到魂飞魄散了!”
“就是那个不懂儒家经典但通晓众多学识的蔡姓文人?”斡鲁补一惊,显然粘罕已经跟他说了与蔡良相谈的情况。
粘罕说:“也别小看他哦。蔡先生虽然生得文人模样,但个子高大,说话也是辽阳府那面的熟女直口音,总之应该是我们女真男儿!”
完颜娄室笑笑:“蔡先生和范先生都是9oo年后来的,听说辽阳府那里还真有什么辽阳市,但生女直、熟女直的说法到那个时候是没有了。走吧,二位既然来探望娄室,就去我的宅邸休息吧。”
本来叔侄三人的年纪就相近,而关系又特别好,所以开头礼节性地客气了一番,粘罕和斡鲁补便也不客气了,上马跟着完颜娄室和小兀术,奔七水部而去。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深秋天气,山野间的雾气刚被太阳照得散开,空气清爽得沁人心脾,凉风带着落叶和泥土的芳香扑面而至,即使是戾气再重的人,也会因为这舒适而平心静气下来。四个人倒也不着急回去,信马由缰,边走边聊起来。
当看到小兀术胯下的小红马变成了小黑马,斡鲁补小小地吃惊了下,问原来那匹小红马在何处?小兀术便平静地讲述了昨天自己如何逞能拉上范若去老虎洞招惹老虎、接着自己如何虎口脱险但自己的小马葬身虎口的事……
讲完了,斡鲁补更加吃惊,以他对弟弟的了解,小红马死得如此凄惨,弟弟肯定要边讲边哭的,没想到弟弟异常平静,似乎在讲述别人的事儿。
只是小兀术讲述时偶尔的轻叹一声,还是能感受到这孩子心里的难过与不舍。(未完待续)